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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之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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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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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是在自欺欺人。诺丹在长长的向地下角斗场延伸的隧道中时就不停在想着这句话。当他看到那些在贵族马匹旁倦缩着趴跪下的奴隶时,当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毫无尊严的人的背时,他的身体在同一时刻就僵硬住了。而后他看见身旁的两人毫无顾忌地踩着奴隶的身子走下马来,银发的小子还笑着戏谑他,他猛然想到:在这样的时期里,奴隶们没有名字,不被上流社会的贵族们当作人类,他们不配拥有思想,在贵族和平民眼里他们不是生命体,他们甚至不配称为“他”们……在塔科边境的小镇上,诺丹曾为几名奴隶费心地医治,但是,救活了他们又怎样?谁能保证他们还能活多久?这个国家还是由奴隶在底层用血肉之躯铺垫起来的威严的城堡,奴隶在底层任人践踏――谁会理会脚底石板的感受?诺丹看不见这些趴在人脚下的生物脸上的表情,无法得知他们的想法,因为他们总是将头埋进地面,将情感置于胃肠之下,连生存都无法由己主宰的生物又何谈思想?更何况是在这根本不重视知识的地方――这世间,权利、武力就是万物的主神!

诺丹将水晶球中的能量调出,任由力量充盈四肢,他不想踩着他人的身体前行,但最终他还是在奴隶的背上点了一下――这是自欺欺人,他这样的行为和他人的行为有何不同?虚伪的人!这样笨拙的举动无济于事!

他浑身无力,这不仅仅是由刚才将水晶球中力量调出的愚蠢行为而造成的,更是心中那深深的无力感向外散射而形成的。这些事与我无关。诺丹反复地对自己叨着,就算自己如何叹息,事实也不会有丝毫改变,正如威廉所说那般――收起无谓的同情心。自己没有必要去关心这样的事实,也没有那个精力。这是每一个文明的必经之路,他没必要为此而操心。

诺丹将心神转移到地下角斗场上那场属于贵族间的秘密决斗上,只见场上两名身着贵族武者服的男子各执一把长剑,两人的身上除了斑斑血迹外最显眼之处莫过于脸上那张齐鼻遮住上半张脸的面具。他们此刻处于绝对的均衡状态,两人围着一个圆心慢慢环绕着,在一步步的走动中拼命找出对方的弱点。时间在僵持中滑过,代表决斗两方的观战者们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生怕自己的一口气就把自家决斗者的好运给吹走了似的。突然间,场上的两人同时冲向圆心,电光火石间,那位一直在一旁用面具掩住娇好面孔的贵族小姐的归宿便成定局……

威廉如无生命的物体般藏于角落中――对方的强悍超出了他的预料,或者说他太过自信了。虽然他一直渴望有机会与高手切磋一下,但他并没把任务执行的时间算在切磋时间范围内。自他刚来到隧道天花板上的暗道没多久,无声的拼杀就在这个半人高的隔层里展开来。先是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狭小地带突然亮起一团亮光,绿色的诡异光团在他眼前忽闪忽闪,仿如夜晚战场上的魂火。接着,刺激人神经的事就发生了――没有任何声响,没有任何预兆,一团黑影夹带着一抹寒光向他袭来,敌方的武者忽然出现在威廉身后仅离一寸之地,武者在威廉的惊诧中将手中明晃晃的匕首架在身前之人的脖颈上,千钧一发之际,威廉以他那极快的速度抬脚向后扫过去,回身的一瞬,身后的武者来不及下刀只得向后跃去,但仍在威廉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痕。武者再次没入狭窄的黑暗中。威廉的额边淌下一滴汗液,从未有人能如此地接近自己,更别说接近致命的后背,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威廉尽量让自己的目光不被眼前两米处的绿光吸引,他半蹲着如一只待狩的猎豹或是一只闻见风吹草动就会立刻跳开的羚羊――威廉认为自己更像后者。绿光不断缓慢移动着,在周围留下了怪异的影子,影子随光团的移动时增时减,威廉在手中积聚出一个雪亮的光团,从光团中狂乱奔出的亮白电芒“啪啪”地鞭笞着暗道的墙面,却没给墙面带来任何损伤。是黑玄石。威廉皱眉,在电光的照耀下,暗道内前后一百米被完全地呈现出来,没有拐角,没有任何可藏身之处,黑玄石被誉为世上最坚硬的石头,对方绝不可能在这样的石头造成的墙体上挖出一个洞来伺机偷袭他。对方用空间魔法?开玩笑,既然会如此高级的魔法干嘛还劳心劳神地跳这么近来抹他的脖子?而那团晃来晃去的绿光是用来干嘛的?照明?显然,这是个蠢到极点的假设。就在他不停提出假设,又不断否定之时,那抹或许是从地狱而来的寒光又再次以令人恐惧的方式出现在威廉眼前,这次,匕首鬼魅般从他的黑色斗篷中窜出,仿佛从他身上钻出了第三只手,而这第三只手上紧握的匕首正划着令人目眩的银光朝威廉胸口冲刺而去……

由魔法照明的决斗场上欢呼声在观斗席的一边剧烈地响起,随着场中一个贵族男子将染满鲜血的银色长剑从地上的那具肉体中拔出,场中的一半人开始站起来鼓掌,优雅地向场内的胜利者点头庆贺,与之相对的是场内另一半的人们都默默地退了出去,几人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场中,其中的老者拄着镀金的拐杖,与脸上麻木的表情不符的是他握紧拐杖的手――指关节发青泛白,他的另一只手牢牢地扶住了身旁双眼空洞地盯着地面脚旁的那具尸体的贵族妇女,他正努力使一切维持住,不至于在对面的欢呼与得意的表情中崩溃――即使躺在地上的是他唯一的儿子,即使刚才将剑刺入儿子胸口的人此时正用染满儿子的血的双手抚摸那女子的脸,即使那女子一天前还挽着儿子的胳膊……

“看来分出胜负了,玛利柯家真倒霉啊,偏偏遇上了利托家族。”安迪懒洋洋地看着胜者的家族之首虚伪地向负者的那位老人致意,转身就想离去:“到我预定好的决斗场所去吧――我想你大概也明白了决斗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安迪话还未说完,就看见两秒钟前还站在一旁的诺丹竟不知所踪,将视线朝场中投去,发现某人居然已经跑到了场中那具戴着面具的尸体旁边。

老人伸出颤抖的双手想去揭去儿子的面具,面具上印有家族的标志,一旦戴上就意味着你已成为家族的斗士,终身将为了家族及皇族的荣誉而战,只有拥有面具的人自己或家族首领才有资格将他从一个人脸上摘除,老人的手停在了离面具仅一寸的地方,瑟缩着,这是他的儿子,亲生骨肉,他看着他长大,恋爱……死亡,脚旁的躯体静静地躺着,面具里透出不甘的目光。最终,老人还是将手摸上了面具,但比他更早揭开面具的却另有其人――一个十分年轻的少年,在他及妻子面前擅自揭开了只有老人自己才能碰的面具,老人勃然大怒,正想厉声斥责――难道死了也不得安宁吗?

“等等,也许还有希望。”身着蓝袍的年轻人用极其平缓的声音对老人说道。

“什么……希望?”老人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诺丹将耳朵贴在老人儿子的胸口,并细细看了看地上那年轻男子的瞳孔,同时伸手在男子颈旁按了几下,随后他抬头,温暖的笑容从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中透出,他温和地对老人说道:

“生的希望。你的儿子还能活下来。”

其后的几分钟后,在诺丹的说服下,两位业已呆滞的老人不顾另外两个儿子的反对,将不知死活的小儿子的上身衣物褪尽,此时,安迪也跑了过来。

“你在干什么?不许对尸体无理!”安迪怒气冲天,心道此人太没规矩,竟随便揭开了死者的面具,更可恶的是现在还在乱动尸体,这是对死者极度地不尊敬。

“谁告诉你这是尸体了?”诺丹的声音静如深海,听不出任何感情。

“难道刚才那柄从胸口直插而入的剑你没看到吗?”安迪上前打算将诺丹扯过来,一旁老人的两个儿子也一同上前阻拦诺丹的动作。

突然间,一道水蓝色魔法屏障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众人眼前,除了诺丹自己,其余的人都被弹开来,众人甚至没有听到他念咒。

“无关人员请到一边去!”在医治病人时,特别是义诊时遇到这么一群一无礼貌二无见识的人让诺丹很是生气,他看着地上已和死物无二致的躯体,双眼微,笑笑说道:“他很不幸――因为他以这样的方式败北,但他又是幸运的――因为他遇到了我。剑以斜向上四十五度角由左胸胸骨间隙处刺穿整个身体,”诺丹看了一下不停在流血的伤口,用手在地上男子的胸前比划了一下,接着迅速地从那宽大的衣袍中取出一个小盒子麻利地打开来,令众人惊讶的是,那盒子里竟整齐地码放着几十只大小不一的细针,均在魔法光团下泛着灿烂的银光。还未等众人回过神来,诺丹就将这些与其说是医疗工具,不如说是杀人器械的小东西悉数插进了那死人的体内,并缓缓地转动着。

“诺丹。佩拉帝,本王命你将这些东西拿走,否则本王就立刻处死你!”安迪常理性的思维让他否认眼前的一切是正常的,在他眼里,医术应该是教堂牧师们手中那团令人暖洋洋的光芒,而非这种一看就含着危险的凶器,更何况他还曾亲自命人用这种针给俘虏上刑。

出乎安迪的意料,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少年并未对这句话显露出多大的反应,诺丹只是嘲讽地说道:“尊贵的阁下,你可以这么做――那么请你进来吧!”诺丹瞅了瞅那层蓝色的魔法屏障,又将头转了过去,继续做着一些令安迪难以理解的事。安迪一听不由得咬牙切齿,他当然想进去,但前提是他能冲破那道水系屏障,也不知诺丹在这道屏障上做了什么手脚,看似薄如蝉翼的屏障实则深厚无比,安迪与利托家的两个公子用剑和魔法折腾了老半天,这道晃悠悠的东西硬是如磐石般坚无转移。于是,此时的安迪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诺丹做着一些高危险的事而无法阻止。

但是,仅几十秒的时间,令安迪说不出话来的事就发生了――从利托家小儿子伤口中流出的血已停止了溢出。“虽然剑从胸口穿过,但却幸运地没伤到心脏及动脉――偏了半寸,我用针将穴位封住,阻止了血液继续流失,同时将体内的力量拦住……”诺丹开始了治疗后的讲解阶段,对他来说,这个人已经救活了,但是,他发现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听懂了他的话,全都在以一种看怪物的眼神不停在他和伤者身上徘徊着。

“血流光了……他死了……本来就是这结果,诺丹。佩拉帝,你得就你刚才的行为做出解释!”安迪从地上蹦了起来,脸色冷峻地对诺丹说道。

等等,他刚才说什么?诺丹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莫非这帮人竟然将伤口愈合看成血液流尽而彻底死亡?诺丹突感一阵无力,一大堆关于用银针将呼吸道痛觉神经切断并同时用水系治愈魔法快速活化胸口伤处细胞以便伤者更好地呼吸的理论也随之统统地塞进了肚子里。屏障内外,一个人和一堆人的表情在此刻均处于一种怪诞的肃穆中――一边是因为对说着相同的语言却形如鸡鸭对唱般的事实而感到无力,另一边则是面对这使着近乎邪魔的方式来进行所谓医疗之事的人而产生的冰冷的愤怒。但是,当地上那为爱而差点丧命的年轻人恢复了微弱的呼吸后,他周围的人们脸上表情统统在那一瞬间变得十分地耐人寻味。

在绿光的照明下,本应鲜红的血液变得如浓墨般黑,一滴一滴从威廉左肩上的伤口顺着手臂滴落在玄黑的石地板上。他没能躲过那怪异的第三只手的袭击,但他同时也让对手的计划落空――那一刀原本是向着他的心脏而去,幸亏他的武技已经达到仅靠身体的本能就能将部分攻击化解的地步,否则就不仅仅如现在这般只伤了肩膀而已。威廉曾想过用大面积的破坏将对方从藏身处逼出来,但这也可能导致人没逼出来,自身的力量就已用尽的可怕境地。于是,他选择静观其变,但是现在看来这个办法是不行了。敌暗我明――虽然威廉常常想何时能够正大光明地走在街道上,而非终日披着斗篷像幽灵一般穿行于帝国的各个阴暗的角落里,但现在的这种方式他是万万不想经历的。他闭上眼,任由斗气由体内向外散发而去,那灿银的斗气瞬间如一个小型的旋风般夹带着一股冰冷与威摄感贯入暗道里,灵觉随之肆意张扬着,他单手撑地,黑色的斗篷与几丝飘荡的银发狂乱地飞舞的同时,他完美地将斗气在这个窄小的甬道里编织成了一张细密的网。在这张网里,除了威廉本人以外的任何物体都会落得飞蛾扑火的下场,只要对方进入了这张网,威廉便会如待狩的蜘蛛般迅速找到猎物并将之绞杀。就在威廉美美地等待着对方上勾之时,一声尖厉的笑声传入他的耳中,闻声他立刻跳离原地,因为那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正是从方才威廉所处之地发出的,威廉感到笑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这令他惊疑不已――为什么对方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他,并且还发出了一种类似嘲笑的笑声,仿佛在嘲笑他如此这般多此一举的做法;对方为何还能在这张斗气的网罗里活得如此轻松?难道对方的武技已经达到连斗气都可视之如尘蚁的境界了?威廉咬了咬牙,他讨厌这种感觉――这种被他人掌握的感觉,更厌恶这如影随形的黑暗。

雷影――雷电下的影子,这是他人对他的称呼,由于精通电系魔法,而同时又是影子军团的中坚人物,这个绰号被各国情报部门记录在了黑名单及可拉拢者的名单上。对于一辈子都将在血与黑暗中生存的人来说,真实的名字已经毫无价值,他们既不会如情报人员般潜伏于敌方内部,也不可能出现在青天白日之下,他们没有容貌,只有代号,没有家庭,只有上级的命令。黑暗,威廉想到,还有谁能比自己更了解黑暗中的一切呢?他收回斗气,银光潮水般退了回来,敛于他体内,消迹无踪,甬道中只留下敌手丢下的那个不知有何用途的绿光仍在散发着令人不悦的阴深光芒。

“你很高明,竟然能伤了我,基于此点我也不得不赞赏你,”突然间,威廉对着眼前的一片虚无说了起来:“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话音未落,威廉的脸上就露出一个由自信与傲气组成的微笑,可这个笑容在几秒钟后就开始分解了――并非是有人阻碍了威廉的这个足以迷死一帮小姐的笑容的发展,而是笑容在绿色的光芒下竟如烟雾消散般消失在黑暗中,就如同幽灵在月光下消失于古宅内仿佛藏伏着妖魔的黑暗中一般,威廉。波顿就这么有悖常理地化为无形……

就在威廉以奇怪的方式消失时,甬道另一处的四影使也并不好过――他们比他们的头儿更倒霉,他们一下子遇上了十个人,十个人,比他们的两倍还多两个,并且个个都身怀绝技――否则也不可能在这个窄得像鸟窝般的通道里有模有样地打起来。

“没想到我们也会被人重视!”绰号“文书”的男子眨巴眨巴灰色的眼睛对身旁的三个同伴说道,同时单手向虚空中探去,五指一张一合间,几条绿色的藤条就从他掌心中向外飞出,仿佛扎根于他的手掌一般,刹时几道细微的布帛破裂声便从不同的五个方向传来。“方向已察明,真像地洞中的老鼠,连头顶上都有。”文书不无感叹地说。

“那我们还不是一样?”迅鸟将右手平举于胸前,话音波荡间,几支驽箭就附着风系加速魔法的淡青色光芒朝四面八方呼啸而去。光影晃动的一瞬,四人已将周围十人的位置掌握于心。

“不一样,看见没?他们是爬着过来的!”文书皱皱眉,的确,那十人正沿着通道的内壁如蜥蜴般爬了过来,他们正试图冲破文书设下的藤蔓屏障,以便近身攻击。

“他们中间没有魔法师吗?”话没说完,迅鸟的问题就得到了回答――那十人间离他们较远的几人已用火系魔法破除了文书的藤蔓障碍,而在前方冲锋的几人此时已抽出几把用于近身战的短刀,划着一道道火红的的弧光包围而至。

“迅鸟,你的箭放出去怎么没效果呀?他们全冲过来了……”文书见状不禁埋怨道,可话说到一半他就说不下去了,因为迅鸟此时正用眼角的余光略带寒意地盯着他,在这发愣的一瞬,一片金属交击的火星在他们身后飞出。

“我说,你们还有力气在这儿斗嘴?背上开了一个窟窿都不知道?”一个蓄着小胡子的黑衣男子扯着极为不耐的声音儿狠瞪了文书与迅鸟一眼,他在背后的两人开小差时适时地跳出来救了他们一命。

“远距离作战失败,迅鸟,有没有想出下一步的对策?”小胡子撇撇嘴,小眼睛在他手中那把小圆短刀中发出的金黄色光华的辉映下一闪一闪,“你可是我们四影使的作战指挥呀!”嘴上说着,脚边还一下踹飞了一个人,同时弯刀挽着朵朵金黄的花儿在敌人的还击的短刀间飞来飞去。

“这会儿还对策?”一道火红的光芒随着一把长约一米的大刀破空而至,“铿”地一下砍倒两个猝不及防的敌人,又“噌”的一声卡在了狭窄的甬道里……

“不好意思,我马上把它拔出来……乖,听爸爸的话……出来……”看着那正努力将长刀的所有权重新收归己有的男子笨拙的动作及白痴的话语,四影使中的另外三人不禁大叹:当初究竟是因为什么特殊的原因而把他纳入四影使之一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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