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主教阁下,我只是想知道――今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诺丹的右手指在胸口的水晶球上游走着:“我听……雷影先生说过一些关于魔鬼的事,但我现在仍是不清不楚。”
沙亚看着诺丹那张年青的脸,心中的怀疑一层叠一层:“诺丹,你知道二十年前的圣魔战吗?”
诺丹点头,他曾在从皇宫藏书楼借来的书中看到过。
“那就好,十年前的圣魔战中,魔族曾一度侵入王都,当时的情况至今仍令人感到……那个时候,每到夜晚,被魔族的恶魔们附身的人群就会如行尸走肉般穿梭于幽深黑暗的城堡中,他们会悄无声息地取走枕边人的生命,他们会在血红的月光中睁着猫一样的摄人的可怖双眸静悄悄地行走于飘浮着寒雾的街头,与你擦肩而过,如果你认为他还是白天那个熟识的老友而想拍拍他的肩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恶魔会顺着你拍向他肩上的那只手迅速地进入你的身体,当你看到对方嘻笑的狰狞眼神时,你的灵魂已经成为了恶魔的粮食,而后,你将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在夜深人静之时,踏着沉重的步子,走在不停回响着清冷脚步声的青石巷陌中,而此时,你,”魔法光团在沙亚的脸上勾勒出道道阴影,沙亚的褐色双瞳紧锁着诺丹:
“你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永远。”
“这就是为什么不让人靠近那女孩的原因――恶魔附体是很迅速的,只要他乐意,他就可以通过一些媒介吞噬你。比如今晚,你如果在恶魔没被逼出前冲上去,我们今晚要对付的就是你了!”沙亚起身倒了三杯洒,分别递给三人,诺丹接过酒就端着水晶杯反复不停地看着杯子上的繁复刻纹,仿佛想用目光在水晶杯上刻出更多的纹路。
“杯子好看吗?我告诉你,恶魔也可以通过你手上的杯酒附身到人身上!你小心点!”威廉斜倚着房间到露台的木门,此时的他已换回了那身黑衣,看着诺丹死盯杯子的逃避行为,不由得讥道。
闻及此言,诺丹终于将投在杯子上的目光收回了些,转而将目光放在了威廉身上:“多谢先生的提醒!”言语中威廉仿佛听到了诺丹磨牙的声音。
“雷影先生的话并非危言耸听,”虽然知道雷影是故意把话说得这么令人恼火的,沙亚却深知此言不假:“依三神圣教的圣言经中所述:恶魔附体自人类诞生于这片大陆之时就出现了,恶魔以人类的贪欲、丑恶为温床,将人类的灵魂作为食粮,高兴时,他们会与人签定契约,依契约规定达成人类的恶欲后再得到人类的灵魂,不高兴时他们会直接吞噬人的灵魂,然后附体其上四处游走,制造更多的无灵魂的躯壳。但是,恶魔并非可以毫无条件的附体,他们也与自然界的动物一样,有许多种类,不同的种类有着各自不同的附体方式,有的只能通过人体间的密切接触来附体,有的则可附体于无生命的物体中,再通过其与人类之间的联系达到吸食人类灵魂的目的。”沙亚顿了顿:“所以刚才雷影先生的话是对的,二十年前魔族大侵攻时,恶魔通过物体来吸食灵魂,控制人类的事时有发生。”
诺丹在一旁越听越觉这恶魔很像传染病,但他也知道两者完全不能相提并论,据一些史料记载:恶魔附体后十分棘手,因为恶魔与病菌不同,恶魔有智慧,有的甚至远远超过了人类的智慧,比如传说中的魔王杜卡就具有与三神同等的智慧,并且同时具有毁天灭地的可怕魔力。二十年前,魔王率领居于大陆东方极恶之地的魔族开始了对大陆上三神所守护的人类的大侵攻,面对此种情况,以圣廷为首的教宗联合大陆众多信仰三神的国家对抗魔族的侵攻。在那场血雨腥风的惨烈战争中,神魔双方都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但最终圣廷仍坚持将魔族赶回了极恶之地。这场被圣廷称为神圣之战的神魔战争以圣廷的胜利为终,但大战方休,战争中遗留的还未清除的恶魔竟也在这处处充满神圣之力的土地上潜伏下来,从这方面来看,恶魔与病菌还真有许多相似之处,病菌很能适应环境,恶魔也一样。当年圣廷为了消灭这些潜伏下来的恶魔可没少花精力,在清洗消灭过程中神职人员的英勇和无畏及其壮烈的死伤曾一度成为吟游诗人最津津乐道的题材。眨眼间,十年逝去,大陆上的人们均以为是一片净土的地方竟发生了这样的事,并且还在素有魔法王国之称的塔科的国王寿宴上展示恶魔的魔爪,更何况当时还有多位前来祝寿的高级神职人员在场,诺丹敢说,不到明晨,这个恶魔现世的消息便会被编造成好几百种说法钻进整个大陆的人的耳朵里。
“一个信息。”想到这儿,诺丹不禁说道。
“什么?”沙亚一头雾水,刚才不是说到恶魔附体吗?难道在这短短的一瞬诺丹想到了什么?
“今晚的事件如真是魔族所为,而非偶然事件的话――我想,新的神魔大战即将展开了,今晚的事即是魔族的向大陆众人递出的一个信息。”诺丹放下手中的酒杯,双手十指相顶,嘴中缓缓说道。
“这……如果魔族要进行侵攻战略,暗中布署妥当后再突然发起袭击,让我们措手不及岂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要将即将宣战的信息公诸于众,这样并不有利于魔族战事的展开啊!况且例来魔族都是习惯于暗中行事的。”沙亚对此不大赞同。
“制造恐怖和畏惧。”倚在门边的威廉淡淡地开口,话语中透出了然的兴奋:“圣廷所维持的安定局面已经延续了二十年,要想轻易动摇圣廷在二十年间打下的稳固根基是极其不易的,所以魔族的那些怪物需要制造一些混乱,以乱根基。”他看向诺丹,第一次从眼前正叠腿端坐的少年那黑眸中感受到温和称赞的目光。
“畏惧能让人丧失对圣廷的信任,恐怖能让人叛离神转而成为魔鬼的走狗――诺丹,你是这个意思吗?”沙亚那褐色的眼睛渐渐变得锐利起来:“但是,仅以今晚所发生的事还不足以动摇圣廷的根基啊?况且这么做魔族还让我们有了准备的时间。”
“准备的时间?不,”诺丹轻轻摇头:“魔族既然这样做了,他们就很可能有不必偷袭就能取胜的方法,他们准备得十分充分,而相对的圣廷却显得较为散漫,虽然我所知不多,但我仍认为圣廷没有备战的觉悟!”说到这里,沙亚的褐眼一瞪,就想反驳,诺丹把头一扬:“大主教阁下不是直到刚才都还没有要备战的考虑吗?”一句话,沙亚嘴里的话又被堵了回去。诺丹心念,还有一个令圣廷无法及时反应的原因――圣廷经过了两年前的那场大清洗运动,虽然获益巨大,但也势必会有一些损失,这是不可避免的,两年之后,圣廷内部的武装力量是否复原,这还是一个大问题。
“好吧,我会把这个想法向教宗阁下上呈的,但教宗阁下如何想就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沙亚望着诺丹那双深沉如海的黑眸――那样的眼神怎样也不像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所能拥有的,沙亚叹了口气说道,刚一说完,就见诺丹站起身来,威廉皱了皱眉,说:“你想去大教堂?”
虽然惊讶于威廉敏锐的推测能力,诺丹仍然老神在在地答道:“没错,先生!”
“不行!”威廉一口就否决了诺丹将要付诸的行动,“情况越来越不受控制,这个时候你还跑出去对于我的行动而言就大大不利了!”
“是啊!某位先生的本事本来就不太大,要是再出一些意外就没辙了!对吧?”诺丹看着威廉斗篷下的薄唇紧紧地抿了起来后,向还处于惊讶状态的沙亚略一施礼,转身就想离去。
“等等!诺丹,我不是说了吗?你自己也很清楚――现在有多么危险!你不能出去!”沙亚终于开口道。
诺丹已经走到房门边,右手握住了房门的手柄,闻言他又停下了动作,对沙亚说道:“可是,我不能下病人不管呀!”言及此处,诺丹的黑眸忽而闪过一抹异彩,他心里明白――此行不仅仅是因为那被烧伤的女孩,还有其它的原因在吸引着朝王都大教堂走去。
说完,他拧开门柄,走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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