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如果不将之与恶魔、暗杀以及人类本能中的恐惧相联系,那么它也是一个让人迷醉的时段。
玛利柯伯爵府上正利用这美好的时段让人们沉醉其中――宴会的高潮已经开始。当魔法沙漏里的沙子流到限定的时刻时,正侧两厅的沙漏就一同发出幽蓝的光芒,犹如闪过人们心中的那道带着兴奋的电光,侧厅内的小姐夫人们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的杯子,停下话头,开始在光滑的晶石镜前整理自己的动人仪表,她们顺顺肩头的那串散发炫目色彩的珠链,又抚平裙摆上的折皱,最后将手中的羽扇极有韵律地展开,带着高傲的神情顺着侧厅的走廊走了出去。她们将由走廊绕着正厅一圈,再由正厅正门进入。
“不觉得很多余么?”诺丹坐在正厅边上的一张软椅上,手中拿着水晶杯,一瓶琥珀色的酒放在他旁边的小圆桌上,对着圆桌对面的栗发青年说道。
“多余?为什么?啊――你心急了!”汤齐斯带着三分酒意嘻笑着对正一口口喝着酒的诺丹说道。
诺丹抬起头来,环顾四周,厅中的男人们一个个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期待神情,很明显他们正在压抑着自己的激动情绪,有的甚至朝着正门口频频看去,虽然谁都知道只要将那道离己不到几米远的侧门打开就可见到那群可爱的精灵,但每个人都在拼命地忍耐着,他们的心也许会跟着女孩儿的脚步穿过走廊,绕上一大圈,最后到达正厅大门。
“嗯……收回前言,这样做一点儿都不多余。”诺丹点点头,否定了自己方才“女性直接从侧门走进来比绕上一大圈要好得多”的想法,看着周围一群穿着绅士服的饿狼们,诺丹现在真是认为当初那位想出这个歪点子――让女人绕上一大圈,吊吊男人的胃口的人真是精明至极,至少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是这样。
“嗯……我妹妹来了!恩人啊……你要好好把握住机会!”几十分钟前被一大堆仆役难看地抬到为客人专门准备的客房里,此时歪坐在软椅上的汤齐斯。玛利柯笑得十分暧昧。
话音刚落,正厅门前就响起了细碎的磨擦声,女人们走了进来,提起衣裙齐齐地给男人们鞠了一躬,在她们起身之时,正厅便飘出了欢快的舞曲。
诺丹对着光轻摇着手中的酒杯,杯中的晶莹液体发出醉人的香味,诺丹十分满足地看着,品着,不知从何时开始,也许是从第一次在小镇上的教堂时起,他就对这种能让人兴奋的醇香液体产生了极其深厚的兴趣。在前世,他每日仅仅只是把它们作为佐餐饮料来食用,然而,现在他几乎每日都离不开酒,就算在非进餐时间,他都有一种品之而后快的欲望。诺丹呷了一口,虽然某个不良的人士为了某些非正常的目的而在酒里加上了很多的佐料――这种佐料能让人更快地进入酒醉状态,但令诺丹感到有趣,也让伯格。利托感到惊诧不已的是:他竟然在狂饮了几大杯后一点醉意都没有。诺丹又抿了一口,带着微苦,又挟着溢满口唇的醇香一下子滑到了喉咙,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到了这边后,竟没喝醉过一次,哪怕是在意识中带着点模糊都不曾有过,有的只是酒后的兴奋――似乎酒就是润滑剂,它能让人的头脑达到最佳的兴奋点。诺丹将背向后靠去,他现在甚至不想去跳舞,他只想在软椅上将四肢放平,静静地体会这样的感觉――当然,如果这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那就完美了。
酒……液体……水……诺丹交叠着双腿,四周的一切似乎都在视线范围内开始模糊、变形――他又看见伯格。利托走向他的未婚妻,而后者则在伯格的几句话之下深深地皱起了眉头,这次诺丹没听见,他转头向汤齐斯问道:“你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吗――并不是我想打听,只是你们不应该再对那女孩做出什么过分的事了。”
“恩人啊,现在那个女孩的事已经与我无关了――他们之间的对话我也不想听!”汤齐斯看看桌上的酒,又转过头去看着伯格,眼神里明显地流露出厌恶和憎恨的情绪,他已经知道伯格。利托想用酒来灌醉诺丹的事了,实际上,在这种低级把戏上栽倒令他现在十分恼怒,况且他还是无辜的!
我当初是否救错人了?诺丹听完这通发言不禁这样想到。
“况且,隔这么远我也听不到――就像之前在正门前看到他们说话时也一样,虽然由于魔法和武技的锻炼,听力比起常人要好得多,但在那样嘈杂的环境下还是什么也听不到啊!”似乎看出了诺丹脸上的神色不太对,汤齐斯又补上了一句话。
“你说什么时候?”诺丹的头偏过一个角度。
“就在宴会开始前,那家伙将人从马车上抱下来之后,他们说的话我没听见――哼,当时真想冲上去揍他两下!都这样了还要吓唬那女孩!”汤齐斯注意到诺丹逐渐睁大的眼睛,立刻说道:“我知道,这其中也有我的错!但我至少不会去吓唬人。”
“你估计,”诺丹低下头,空出的那只手在光滑的扶手上来回抚摸着:“魔法力到达什么级别的人才能在那样的环境中听到他们的谈话?”
“嗯?啊,我估计要到大魔法师的水平吧,到了那种水平只要施放一个窃听术就可听见了!”汤齐斯略感意外地回答了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接下来,诺丹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随后放下杯子,起身朝舞池走去。
他的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径自朝从刚才起就一直向这边行注目礼的贝雅。玛利柯走去,一路上,看清这一动作的人们都露出了浅浅的笑容,特别是玛利柯老伯爵。
“贝雅小姐,我能请您跳一支舞吗?”诺丹的眼神里充满了温和。
贝雅当然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舞曲响起,红着脸的贝雅向应邀而来的特齐娅得意地一笑,便将手递到了诺丹手上。
诺丹开始迈步,与此同时,他的话匣子也打开了。
“贝雅小姐……”
“请叫我贝雅!”
“那么贝雅,”诺丹笑笑,心道这样称呼倒也省事:“我有几个问题一直想向人请教,不知你可否成为那个替我解答的人?”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贝雅跟着诺丹的步子漂亮地绕了一个圈,裙带飞舞间,激起周围人群一片赞叹。
“那么,你能告诉我――魔法阵的分类及其含义吗?”某个牵着女孩子的手却还在想着那些解不开的卷轴的人在一个极富浪漫气氛的环境中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贝雅愣了一下,不,应该是她失望了一下,她本以为对面握着她的手的男子会问她:您心目中理想的男性会是怎样的,或是您喜欢怎样的求爱方式呢……这样的问题,虽然她知道诺丹将要进行的决斗,但她却一点都不担心,就像别人口中所说的那样――那只是一个余兴节目而已,不过,她并不把诺丹当作一个丑角,她知道,这个男子与众不同,但不同在哪里,她自己也说不出……
“魔法阵吗?魔法阵的类别和含义比我的头发还多――佩拉帝先生要不要先数数我的头发有多少呢?”贝雅的双眼甜甜地弯着,声音简直可以将人溶化――她似乎想借此来让诺丹从这个看似毫无意义的问题上走开。
不过,某人的注意力之集中实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这个数目应该是秘密吧?”诺丹笑笑,一带而过:“好吧,贝雅小姐,在下真诚向您请教!”
“……魔法阵通常有几种常见的图案――五星形、六角形……还有……”贝雅皱了皱眉:“实际上魔法师绘制魔法阵时通常都是由几种基本图案拼接而成,最终绘制而成的魔法阵图案都是十分复杂的。”
“五星形、六角形等图案是作为一个单位元素被置入其中的?魔法阵――”诺丹一个跳步,带着贝雅优雅地向一旁作了个180度的转身,仿佛他的双腿上长了一个脑袋,他的思想和行动完全是由两个大脑分别指挥的,在与贝雅的谈话中,他竟还能顾着跳舞――这对于几米之外的沙亚和暗中的威廉来说不能不说是一个不解之迷。
“魔法阵是由各种基本魔法元素单位各自单独地发挥魔力通过聚集成一个整体而发出的力量?”诺丹的眸中闪过一道亮光。
“啊?”某位可爱的小姐被诺丹这一连串的术语给弄得开始迷糊起来,毕竟,如“单位”或是“元素”这样的词虽然她也能懂得,但她所理解的意思和诺丹嘴里的意思可大不一样,以另一种理解方式来看待同一问题,必定会得出不太一样的结论。
诺丹心下开始明白起来――如果,是如果:一个个单位魔法图案各自放出魔力,或是对魔力的施放起着各自的效果,那么将一个个单位图案相互联系,就如同将一个个电子元件串接并连起来一样,它们虽然只是各施其力,但连在一起却可以发挥巨大的作用,这种联系在诺丹熟悉的前世中可以推动沉重的金属在地面上前进,也可像那把将子弹送入自己胸膛的枪一般杀人于无形中。想到这里,诺丹才发现贝雅一脸迷糊地看着他,这下他才又用这个世界通用的语言将刚才的问话重复了一次。
“佩拉帝先生,您真不是一般地聪明!不过……这是最基本的魔法知识啊!您为什么会不懂呢?”贝雅话里的意思在诺丹听来还真不知是褒是贬。
“小姐,您的家族是魔法世家,向您请教一些基本的问题也可以增长见识啊!”诺丹开始拍马屁,不过,效果似乎不是很好,因为对方明显地递来了一个表示怀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