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瞪大了眼睛――他可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言论：“必须让他身体健康――不管他处于什么样的处境？也不管他是什么人？更不管他是否自愿去做一些伤害自己的事？”
“当然！”――威廉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我敢说――你将来一定会被同情心给害死！”
“真感谢――依你之言，看来我还能活到被同情心害死的时候。”
“不，收回前言――幸好你在被同情心害死之前就会去另一个世界了！”
“我是否得感谢你的怜悯？”诺丹嘲讽道。
正当诺丹和威廉两人以一种常人无法想象的“无声”的吵架进行到白热化阶段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汤齐斯·玛利柯终于对诺丹说话了：
“佩拉帝，你没有必要这样做――你知道现在的我想要什么！”
闻言，诺丹停止了与某黑衣人无意义地争吵：“你认为酒没有办法麻醉自己，所以到这里来寻求另一种更有效的麻醉？”
汤齐斯苦笑一声：“你一定看不起我，但我没办法忘掉他――曾有那么一会儿，我以为我重新振作起来了，但这根本就是自欺欺人……”
看来老伯爵的阵痛疗法没用――因为他弄错了实质性的东西。诺丹转头看了看身后的青年――颓废的情绪缠绕在这个褐发男子的身上，他褐色的双眸空洞而缺乏生气，一点也看不到贝雅眼中的那种跳跃的闪光，而是仿如一潭死水。因剧烈奔跑而散乱的褐色长发随意地披在向下垮去的肩上，白色斗篷凌乱的地搭在他身上，虽然身材比诺丹强壮，但此时看来却缩了很多，相比之下，仿佛诺丹健壮了一般。
“我们不是朋友吗？”诺丹缓缓地说道。
“朋友？你还把我当朋友？”汤齐斯抬起头，仿佛被扔进一块青石，他呆滞的目光开始有了一些振荡。
“是啊！朋友。你是一个诚实的人，博闻广识，优雅大度，对人体贴――这是你妹妹对你的评价，她很爱你，把你当作家中最亲的兄长看待，而你确实也有这些优点。一个有着这些优点的人，没理由不成为我的朋友！”
“我只是喜欢搜集一些轶闻趣事而已――可是说是不务正业。”
“不，你不能对那些小的兴趣抱以轻视的态度――它们很小，却很有价值。”
“但我是一个……”
诺丹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晃了晃：“这条圣灵大道上有很多这样的人，不是吗？这样的行为不被神所允许，那它为什么会存在呢？我们可以这样说――其实神所不允许的是以玩乐的方式去看待这些问题，因为这会让悲剧天天在这条大街上重演，但如果是以情感为基础的，仁慈的神应该会对此宽容的。”诺丹微微地笑了笑：“你今晚的行为只是对情绪的发泄而已――不妥的地方也就在于发泄的方法罢了！”
如果可以的话，汤齐斯从刚才起就想大叫了――竟有人胆敢对神意妄加揣测，这只有枢机极的神职者才有资格讨论的问题，面前这个嫩得像豆芽一样的少年竟然毫不掩饰地对他大谈特谈，汤齐斯甚至都有一种预感――如果这个少年今后作出什么无法想像的惊天动地的大事，那么今晚的这席话一定会被载入史册！
当然，前提是某人能活到那个时候并且做出什么事儿来，依目前的情况来看，也就只有在寻找毛球的过程中将皇宫移址这样的事可能发生了。
无论如何，这番话算是把汤齐斯震醒了，他对着诺丹略显单薄的背笑了笑，层层重叠交织的灯光下，这笑容似乎升腾起了什么。
教堂终于到达，两人在武士地引见下穿过教堂灯火辉煌的正堂，来到一个房门前，武士敲门进去一分钟后，就将门打开来让诺丹也进入门内，随后那道门便关上了。
“佩拉帝善者，”房内站着一个身着火红长袍的老者，他的脸上拉起一个笑容，一双被皱纹圈住的眼睛下吊着两个黑黑的眼圈，一双枯槁无血色的手叠放于腹前，他那苍白的脸面向对门旁站立的茶发少年说道：“很高兴见到你！这么年轻的善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王都这两天都是有关你的谈论。”
这不算一个友善的开场白，诺丹干脆直说了：“牧师大人，我来此的目的是想让我的朋友从一个无任何合法约效力的契约中解放出来！”
“可这个契约在这个地方可是被广泛承认的，”牧师摇摇头，浑浊的目光在诺丹身旁的汤齐斯身上扫来扫去：“况且，这个契约中所确定的行为就是根据……”牧师作了一个不可名状的手势：“他们有各种不同的需求，如果没有一个契约约束双方，那么有些需求的满足就很难办到――而且双方都还是建立在自愿之上的，我可以说，你的朋友并没有吃亏！他也有相对的某些需求不是吗？”
“不，他现在不需要了！”诺丹背起手：“我希望能有一个解决的办法。”
“你看……”牧师摊开手，一脸为难：“那些节目早就安排好了，突然破坏契约，对方一定会很不高兴，都是贵族，也不可能当面谈……”明摆着，这位被称为神仆的人想借此捞一笔外快。
诺丹向前迈了几步，在牧师身旁停住，他抓起牧师的一只手，动作中满是诚挚：“牧师大人，他是我的朋友！”牧师浑浊的目光中似乎有了一丝了悟――不过似乎是朝错误的方向去理解了，诺丹继续说着：“希望你能多活动一下，为了弥补这个契约解除的损失，我有一个方法……”他接着抬起一只手，宽大的袍袖遮住了他的嘴，他在牧师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那个开始还唠唠叨叨在说着什么的牧师立刻就变了脸色，只见他突然张大了嘴，却没有发出声音，而后又紧闭着双唇，一脸激愤。诺丹好不容易在他耳朵边说完了，笑容满面地退了回来，好一会儿，只见那牧师泄了气似地对诺丹说道：“佩拉帝善者，请将您的朋友领回吧！愿神赐福于你！”那双眼睛死盯着诺丹，仿佛这样就可以在他身上烧出一个窟窿来。
“您真是慷慨！”诺丹摇着头夸张地大声赞叹着，这一奇怪立场变化让在场的几个人如坠云雾，而听到诺丹刚才说话的威廉则以一种奇怪的眼神从黑暗中扫着诺丹。
就这样，汤齐斯被莫名其妙地带走，牧师也在一圈武士莫名其妙的目光中铁着脸送他们出了门，临出门时，某人还左手抚胸向牧师行礼以示感谢。
“佩拉帝，你刚才究竟对那个牧师说了什么？”汤齐斯把脑筋转翻了，还是想不明白方才发生的什么事。
诺丹感到身后一直凉风席席，诺丹挑挑眉：“我只是说了一些事实，原本我是想以免费为他治疗这一点来换取毁约的代价的，但我后来改变这个想法了！”诺丹看着面前高大的白马，他在思考――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在这个没有马蹬的年代自己爬上马去，以往不是威廉把他提上去就是仆役们将他扶上去的。他开始围着马转圈。
“用钱就行了啊――你不是有钱吗？”在汤齐斯看来，一个男爵外加善者，再加上医者怎和可能没有钱呢？况且之前某人不还拿着一枚金币在玩着吗？
“钱？你是说这个？”诺丹已经转到马的另一边，他的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一弹，一个金币便魔术般出现在他手中，仿佛是被诺丹从无一物的手中弹出的一样。
“这……这是！”魔法家学深厚的汤齐斯张大了嘴：“这是幻术！”话音刚落，随着诺丹的一个微笑，那枚金币便在空气中散为水蒸气消失了――但那金币的逼真程度已经深深地烙进了汤齐斯心里，早已见过各种天才般的魔法的汤齐斯，这个曾在皇家魔武学院被人称为魔法怪才的魔法高材生此时算是完完全全地被震住了：“这是怎么做到的？我从未见过这样的魔法！太有趣了！”
“一点幻术，再加上一些光线的辅助功能――让它看起来更真实！”
“不，能让水系幻术达到这种实体化……简直……你……你知道这有多么地不容易吗？”汤齐斯简直要激动得飞起来――他似乎完全忘了要问清诺丹对牧师说话的内容。
诺丹呵呵地笑起来，身子一摇一晃地到了街中央，却一下子被一群打街中央走过的人给推到了一边。诺丹转身一看――普通的黑色斗篷，看不见面容，其中一个人还特意上前来对他道歉：“这位先生没事吧？很抱歉，我们急着赶路。”
诺丹对他们点点头，那群人也和善地对他点点头，接着这群人又行色匆匆地走开了。
“戒指……”诺丹着眼睛看着这群人远去――方才他与其中一个人撞上时，斗篷被掀起，那人斗篷下的修长手指露了出来，只那么一会儿，已足够让诺丹记忆深刻，那人的小手指上戴着一枚特殊的戒指，而钟情于艺术品的诺丹则在第一时间便被吸引了：那枚戒指的中央是一条蛇，蛇头衔着蛇尾，绕成一个圆圈，而在那圆圈中央，正是那个魔法阵最基本的图案――五芒星。
夜色下，一群人慢慢从王都各处汇集到一起，没有灯塔地指引，也没有任何集合的信号，他们就这样自发地来到一处，这个地方，就在诺丹所处地不到到一公里的地方，这是一个阴暗的地方，通过湿滑的通道，进入一个生着雄雄烈火的房间里，这里有着各种正常的娱乐设施――棋、牌、酒，一样不缺，房间一角，一个身穿白色衣袍的人面对壁炉里跳跃的火焰，他在等待，等待所有人地集结。魔法沙漏开始翻转――时间正好，突然间，这个房间的门被一阵魔法的光芒所包围，光芒散去，房门打开，一群人依次走入房间，他们拉下斗篷，露出一张被面具罩住的脸，白袍者挪动锦织地毯上的脚步，转身面对着他们：“很抱歉，各位，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必须在亲人间进行这样的程序――今日已被人用幻兽监视了，还好，我们及时地清除了，所以……”他抬起了右手，小指处一枚戒指在火光下清晰可见，同时，所有的人一起举起了手，同样的戒指开始发出光芒――一枚被蛇头尾相衔所包围的五芒星。
白袍的主事仔细看过每个人手上的戒指后，面具后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他理了理从面具旁垂落的褐发：“各位，我们开始这次会面的议题吧――关于神器情报的拿取……虽然上次我们已经尝试了一次，可能力不够，被其它势力阻拦，无功而返，所以我建议试试其它更有效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