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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节 情感(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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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改变主意了!”诺丹快步走到墙边,开启了魔法灯光的魔法阵:“我本可以杀你,因为你并没能杀了我……”

“你作弊!刀子!刀子不见了!”

诺丹挑眉弄眼地转过身:“刀子不见是因为你没能把握住它,你也不想想自己的能力,可能……杀得了我吗?你知道我有多少岁了吗?你知道你有多少肤浅和愚蠢吗?你知道我经历过多少次可怕的战争吗?你知道……你的经历有多么苍白吗?”

“是你自动放弃机会的――原本你抓住了。”诺丹伸出食指在虚空中一点:“从此以后――你得乖乖地听我的话!”说完,诺丹转身就想离开厨房。

“等等……你为什么不杀我?这样做很有趣吗?拿我做……玩具?”

“玩具?谁会要你这个脑子脱了线又掉了棉的破玩具?你能活下来的唯一理由――你至少还有一定水准的勇气。”诺丹点点头,黑眸直视着男孩的眼睛:“记住,这是很重要的,不过,在此之前得先自我掂量一下。”

男孩儿感到在这一刻似乎听到半空中有什么发出了一声“咔嗒”声,就像那种带着锁眼的小匣子,什么人把钥匙伸进了锁孔,轻轻地一拧,“咔嗒”一声,匣开了。

男孩儿在紧张的余波中颤抖着,紧跟着诺丹那带着风的步伐走出了厨房。

………………………………………………………………………………

诺丹十指交握,双手置于餐桌的餐盘前,手背一拳远的是他的下巴,下巴以上是一个不太明显的微笑,这个微笑由黑眸中温柔的神采以及轻松张驰着的皮肤组成,眨眼一瞥,只觉他在盯着某处发呆。

那个某处就是同在餐桌上此时处于诺丹右手边的孩子所处的地方。

他和这个孩子已有两次交锋,第一次,他温柔地对待这个小东西,第二次,他扮演了恶魔的角色。事实证明:孩子比较喜欢第二种方式。

孩子是活在幻想中的,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每个人的小时候都是这样,在他们的想象面前,世界就像一本写满教条的经文。事实上,每个人活到老时,很多人都有一种感觉――只限于那部份喜欢思考人生的人――自己还是一个小孩儿。诺丹就有这种想法,所以他很喜欢和孩子一起玩,和他们一起笑,和他们一起悲伤。

或者仅仅是因为人老了,心就软了?对于人生,他一直都有着自己的思考,一半不明。一半的一半有所感悟,剩下的那些的一半模模糊糊,接着还有一半的怀疑,最后那可怜的一丁点儿……或许透彻了吧!

但仅此对大多数还在成长中挣扎的人来说就已经能为其指点迷津。

诺丹这样揣摩着,一边看着孩子那头被他叫尼克修得干净短小的茶色头发――真少见,和自己的一样,还有那双蓝色的眼睛,白晰的明显缺乏营养的肌肤――得好好吃点东西,再加上锻炼,得让他接受好的教育,但不能是那种死板的教育……也许学一些乐器,音乐!对,音乐!非常好!还有系统的思维方式的训练,能让心态变得积极的哲学……

诺丹心下这样念叨,浑然不觉自己快变得和刚抱到儿子的父亲或爷爷一样了,不过,其他人可完全察觉了出来――同桌的阿尔瓦和猎手互相递着讶异的眼光,他们在诺丹表面体征所体现出来的年龄阶段可没用过这样着迷的眼光看过小孩子,一般情况下,他们觉得烦还来不及。

“小鬼,你得有一个名字,想好了没有?想要叫什么?”诺丹板着脸问孩子――可在阿尔瓦两人看来那双黑眸分明泄露出宠溺的光芒。

孩子郑重其是地想了一下,抬起头来认真无比地道:“除魔主教之勇武圣骑士!”

诺丹那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不行,孩子,得有个短一点的,你也不想今后成了英雄,而别人欢呼你的名字时总要想一下吧!”

“这一点都不长!我有见过一个人的名字,整整十五个音节!”

“那是因为他一点儿都不想让人记住他……没有别的,你不能取那个名字!”

“……那就叫小克伦吧!亚西小妹妹的小鸟就叫这个名字!”

“……也不行,那是动物的名字……”诺丹有些艰难地扯出笑容:“我来取一个吧……胡利安……胡利安,怎么样?”

小胡利安――事实上他没有申辩的权力,虽然某人嘴上说得很民主,但那也是加了调味剂的独裁罢了。接着,他还被迫领了一个姓氏――佩拉帝。这一点他更没有反驳的权力,而某人用强硬的手段迫使胡利安接受这个姓氏的行为让同桌的两位花瓶――似乎就是这么一回事――保镖看得直发楞,他们无法理解这种行为,但如果他们明白诺丹。佩拉帝的真实年龄和过往的人生经历,也许他们就能坦然接受了。

“胡利安的意思是‘追梦的勇士’,多好的意蕴!”诺丹朝胡利安眨眨眼,后者连忙点头,他能不点头吗?某人在说这句话时左手正把玩着一把餐刀。胡利安看着那把在指尖不停翻转的餐刀,忽然记起通常应该是一支笔在指尖作着翻转运动……

就在小胡利安的思绪跑到某个奇怪的角落之时,尼克弯着腰向诺丹报告有客来访,诺丹的眉头立马皱上了,不过五分钟后他的眼睛里立刻充满了光芒:来访得披着一件穷修士的黑袍,上面还打了好几个补丁,看上去与其说是在显示他的贫穷,还不如说是在炫耀为神的忠诚,不过这两种看法都不对,帽下的藏着的是一个红发的英俊面孔,他有着一张似乎总在嘲讽地轻笑着的薄唇,以及一张他最得意的嘴。

灰萨。萨拉除去用于伪装的修士袍,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我是客人,应该有这个权力吧?”

“客人也分欢迎的和不欢迎的两个种类,待遇自然也不一样。”诺丹手中的餐刀在空盘中轻敲着。

“你一定欢迎我,因为……”某自称平民的友人,男人的敌人,女人的情人,历史的诗人的家伙已经开始动手杀向面前无辜的面包了:“我带来的消息你一定很感兴趣!咦?”他的手突然停住了,因为他发现那盘面包的周围突然出现了一个浅蓝的罩子,仔细一瞧――竟然是一个水系魔法屏障。

“只是面包而已!”

“那不仅仅是一个面包――它还是加了干果和蜂蜜的面包。先生到此有何贵干啊?”

“好吧……”灰萨看了一眼正激动得盯着自己的小东西――即小胡利安一眼:“你要求我做的事我已经做到了,相信你也看到成果了――我用优美的诗篇把所有唱反调的声音都压了下去!非常好!看来你也做到了你所承诺的事。”

“我不会胡乱承诺的。你可以吃面包了,这么说吧……我还有些感谢你,别那么诧异地看着我,这是真的,所以我希望我们能长久地合作下去……”诺丹别有深意地看了灰萨一眼,后者立即心领神会。

一分钟后,两人来到了书房里,每人手里端着一杯茶,门――自然是锁着,还加了屏障。

“效果很明显,真的很明显,说实话,我都有些应付不过来。”诺丹略带疲倦地道。

“呵……”一个嘲讽的笑声传入诺丹耳中:“你们贵族的事自己斗去吧!王位,王位!只是在看谁更狠毒,谁就能坐上王位!怎么,很烦恼?那当初就不要卷入啊!我看阁下也是因为想要尝尝权力的滋味吧!今天是善者,只要站对了地儿,明天就会是主教了!接下来就有大笔的税款可吞――多诱人啊!”

“……如果说,我不想那么做呢?”

“虚伪,所有的贵族都一样虚伪!”

诺丹对此不置一言,仅仅轻啜了一口茶,茶的雾气缓缓升腾,将他的整个脸都变得模糊,灰萨看着,心中突然一凛,既而转移了话题:“他们让我带来口信。”

“谁?”诺丹抬起头。

“你知道的。”

“说吧,这里很安全。”

“你真的很自信。”

“如果连自己都不能相信……”诺丹的话音楞了一下,仿佛突然触到某个心中的暗礁:“我真不知道能相信谁了。”

“看见我的修士袍,你应该明白了吧!”

“哦……对,到时间看看了。”诺丹的眼神一转:“你们的关系似乎不浅嘛!”

灰萨的目光飘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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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丹很清楚地记得自己曾对某黑衣人说过什么:有一股势力在暗中保护自己。

而在卡瑟琳教区呆久了,他发现这暗中潜伏的势力的数目就像森林土壤中的树根那样,表面不易看到,不过确实是又多又杂,而且名字……还五花八门。

“你说贵教派的名字是……”诺丹心虚地问道。

“三神原教旨真理共生教,也称三神诚敬苦修明净真理原本教。”胡子一大把的苦修士不厌其烦地又说了一遍,这个修士诺丹曾在“神迹”诞生那天见过,和他在一起的几位修士因为在魔兽袭城那晚与白衣魔女苦战而受伤的英勇修士们却被惯于推责任的教会以异教徒的名义被搜捕。诺丹作为一名医者与伤者联系在一起是很容易想象的,不过――诺丹转头看看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端着温水在旁边走来走去的代书人亚尔逊。桑达,这个中年瘦削的男人,这个老实而显得软弱的男人竟然也跟异教徒有联系就显得有些让人难以想象了。不过,这就像追踪时的叉路口,越是不可能的道路概率就越大。

“我不明白,贵教除了在魔兽袭城那晚与都会有分歧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分歧呢?对待兄弟可不是这种态度啊!”诺丹看着修士破烂的衣袍,闻着从修士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属于以月为单位计量的时间没有清洗身体的人身上的气味――不过,在卡瑟琳教堂呆久了,这种味道几可忽略不计甚至划归为“芬芳”一类的气味中去。

“教会的那群趾高气昂的混蛋胡乱解读神圣无比的《神圣言经》,还愚蠢地颁布了所谓的《神圣言经正本》,其实这都是那帮只知捞税,不知学究的白痴们弄出来的愚人手段!”一个年轻的修士在旁插嘴道,而后便被年长的修士一个眼神压了下去,实际上,如果想要他闭嘴早就该制止他,显然这番话年长修士是十分赞同的,不过换张嘴说措辞会委婉得多。

“教会曲解了《神圣言经》,甚至……擅自修改了《神圣言经》,这是一种渎神行为,但他们却将修改过的《神圣言经》定为正式发行的版本,如有人提出异议,他们就将其视为异教徒……这是一种恐怖的行为,我无法想像几代人的时间过后,这个大陆会变成什么样子!”年老修士忧心忡忡地说着:“他们封锁了几乎所有的接触原本版本的渠道――那些珍贵的手稿,优美的诗篇,充满哲圣之言的预言,那些与神之真理最为接近的信息被他们彻底封锁。”

诺丹那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摩着下巴,低垂的目光忽而抬起,他在仔细地度思着――教会此种行为的目的是封锁知识,最终他们将成为真理的权威,因为没有人比他们离神的真理更接近,没有人比他们离神圣的权力更接近,他们会真正成为精神上的统治者。封锁知识,这做法和大陆上各大魔法门派封锁魔法知识的做法一致,结果就是造出更多的贵族阶层和更多的不平等。在没有魔法这种超自然力量的前世世界,教会都独以精神统治的方式施行了实际统治长达上千年,更何况这个神之力量时刻都能触摸到的现世。

他的手指拂过紧抿的唇,跳跃的目光突然极其锐利定在了地面上无数沉年小洞上的一点,随后,他用随意的口吻问道:“我能冒昧地问一个问题吗?”

“您请问。”修士一副知无不言的模样。

他明白修士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他们对自己有期望,而且相信面前这位引来神迹的少年不是教会阵营的人,至少从精神上并不信仰教会所推行的那一套。

“像贵教这样的教派……”诺丹转身看了看代书人店铺的门口――这样的对话自然不能让两名保镖听见,特别是阿尔瓦,两人只知道某男爵与代书人有些“文书上的细节问题需要讨论”,而非与异教徒会面,他们被诺丹用带着厌烦情绪的话撂在了门外,而自称想见许久不见的玩伴的小胡利安也和两人待在一起,至于那个吟游诗人嘛……他现在就在诺丹所处位置的左前方――他正在弹唱着最新的曲目,以混淆视听。

诺丹向门口加了个隔音屏障:“我的意思是:仅王都城为例,如贵教这般反对教会无端统治的教派大概有多少?”

修士露出一个不知称为意味深长还是神秘莫测的笑容:“我早知先生迟早会问到这个问题,所以我早就联系了各派的长老,而且……先生在卡瑟琳教堂的表现不可能不让人注意到你。大约有几百个小派,但真正的数字恐怕比这个多得多,因为真正的敬仰真理的聪明人会以更深潜的姿态注视着发生的一切。”

“非常地秘密?”诺丹心中突然一凛。

“是的,非常地秘密,这么说吧――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也许就在你从街道走过的时候,成群的秘密教会者就已经在你的眼皮之下完成的各自特别的祷告,完成了秘密的集会,完成了互相的祝福。”修士得意地一笑:“就是这么简单,大家都读着同一本由教会推行的《神圣言经》,但看到的东西完全不同,在教会的经院进行研究,在经院辩论中与人争论得面红耳赤,但……真正的目的在于接近各自真正的信仰。”

诺丹皱了皱眉,他的目光低垂着,忽而抬起目光:“你见过一个图案吗――一个由一条相连的蛇构成的图案,蛇圈的中央空白处是一个五芒星。”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了这个问题,没想到这个问话引来的却是对方巨大的反应――

年老的修士惊讶地追问道:“先生遇到过这个图案的教派吗?你千万不能信他们,他们是真正的异教徒,他们的信仰不是三神,也不是魔鬼,而是比恶魔更邪恶的不可知的存在!首尾衔接的图案是异教徒崇信主体的主要符号之一,而那个五芒星……你看见的不会是倒五芒吧?”

“你是说,以那种图案为标志的信仰是真正的异教徒?那你见过哪个异教徒的教派是这个标志吗?”

“不,我没见过,他们都是一丘之貉,哪个不是一样?”

“啊……”诺丹低声答道,心里却在想:他们看起来并非邪恶,反而十分温和有礼,看上去就像……不,一定是社会精英!

那群几乎快被从诺丹记忆中删除的人,那伙披着斗篷一路无声潜行的人,手指上戴着一颗被人认为是异教徒之印的戒指的人在夜间的圣灵大道大摇大摆走过的人,一点都不加掩饰,似乎根本不在乎会被神职者撞见他们的秘密集会……

圣灵大道。

………………………………………………………………………………

当诺丹和灰萨以及代书人亚尔逊从书铺出来时,太阳已划过大半个天空――很不可思议,太阳已快落山了。面对脸色不善的阿尔瓦,诺丹的解释是:没有听见那么新奇的乐曲声吗?亚尔逊的书店里有很多可供参考的东西,神器密码――他压低了声音――我已经有些头绪了。

语言是一种模糊的工具,某人的“有点头绪”仔细揣度起来是有很大的表达空间的。

几乎所有认识某人而又知道神器密码这回事的人都不同程度地对诺丹的悠闲表示出了抗议,形式自然多种多样,不过此话暂且不提,目前有一件看上去有些重要又似乎让人提不起劲儿的事摆在了诺丹面前――

“小胡利安呢?”诺丹皱着眉头问阿尔瓦,他分明记得进门前交待两位花瓶好好看着胡利安,可这会儿不仅孩子没了,连猎手也没了。

“呃……”一向在语言表达上措辞严谨而又声势夺人的阿尔瓦第一次犯了结巴,脸上露出内疚的表情:“他和一大群孩子玩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猎手去找他了……我不能离开这里呀!”

诺丹了眼:“我好像闻到了‘推责任’的味道。”

阿尔瓦脸上内疚的神情更明显了。

“好吧,让我们一起去找找吧,整个卡瑟琳教区就这么大,我们的朋友很多――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小胡利安不见了也只是贪玩而已,但是在太阳落山必须要回到城堡里,”诺丹看看灼人的西晒,随手从路边的一个帽子铺里拿起一个带白色羽毛的宽沿帽戴上并扔过去一个铜钱:“否则大家都得挨饿了。”

其实他这么说让阿尔瓦有些气闷,因为某人已经在书店了呆了一天,阿尔瓦已经错过了一顿午餐了。

但此时的他们,谁也没想到――他们离下次吃饭时间还有整整十二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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