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节 情感(二)_星之痕_奇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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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节 情感(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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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那样看着我?”诺丹说这句话时的语气不是疑问式的,他没想从对方嘴里得到答案。

灰萨。萨拉直勾勾地看着诺丹,略翘的嘴边带着一丝浓重地嘲讽――还有愤怒。

“一个人把钱存进银行,突然――钱不见了,”诺丹用食指节轻顶了下挡住视线的帽沿:“这得责怪存钱的人吗?”

灰萨。萨拉仍旧不说话,见状诺丹也干脆不说了:一个孩子,一个从小在这儿长大,对这片街区十分熟悉的孩子竟然会在那么多人同时搜索情况下仍不见踪影,看来只有一个可能性可以解释这种情况――他是自己躲起来的,而且有人帮手,比如那些对灰萨的人或是抄书人的朋友变或是异教徒的关系人,甚至是卡瑟琳教堂的人及其关系人,还是闻讯赶来想帮助“善者大人”的教徒们说“没看见”、“不知道”以及“他往那边跑了”的孩子们,也可能是一些心怀不轨的大人们……总之,现在太阳已完全下山,一片昏蒙蒙的黑暗逐渐从东方曼延到略带紫光的西方,诺丹那顶用一个铜钱买来的有一根泛黄白羽的粗布尼黑色宽沿帽与他身上那件浅蓝带白色细绣纹的长袍完全不搭,但他显然只重视帽子的实用性,也许还有潜意识中的某些功用。

说到这顶帽子,时间必须往回倒推两个小时,回到诺丹买帽子的时候,回到他为了支付帽子而抛出的一枚铜钱的时候。铜钱在夕阳的余晖下划着一道绝美的弧线最后精准地落到卖帽人的摊位上,“叮咣”的声音表示它是一枚货真价实的铜钱,而非某人用水元素堆积出来的廉价幻影,但这声音仍然令卖帽人郁闷了好一阵子,因为他希望听到的是“叮咣叮咣”而非干将利落的一声“叮咣”――帽子的价格是二枚铜钱而非一枚。

这一点对诺丹而言并不重要,没等他察觉出卖帽人的不满便已和阿尔瓦等人没入了傍晚的人群中,但卖帽人已在几秒内决定沿街通知各摊主:警惕这们“善者大人”,特别在他对你的货物感兴趣时。

之后发生的事情顺水推舟,想想便知,所以让我们把时间再往前推:回到太阳还挂在空中仰角45度的时候,那时诺丹正敲边绕弯地向修士们咨询关于异教徒及王都城内著名酒商的讯息,抄书店外,衣装整洁的小胡利安正对着躲在一排矮房后衣衫褴褛的伙伴儿以及面前一本正经的阿尔瓦放电。

“不,不行。”阿尔瓦用语简练而干脆,但他的眼神却没那么坚定:“佩拉帝男爵阁下要我照看好你,而我又不能离开这儿,所以你也必须待在这儿……除非让你的伙伴过来玩。”

这话很有逻辑,可小孩子哪管什么“逻辑”,他们只要求结果,胡利安的眼睛泪汪汪的――这招儿很显然是练过,在偷窃不成时用来乞求或在偷窃前用来迷惑人的:“可是我们要玩捉迷藏……而且我很久没和伙伴们一起玩儿了……”

阿尔瓦刻意忽略掉胡利安语气中让人产生同情心的部分,但孩子的下句话让他的防线彻底地崩溃掉了:“护卫阁下,您知道什么是捉迷藏吗?”

事情从这里开始有了变化――阿尔瓦从未玩过捉迷藏,不仅没玩过,由于从小就沙亚大主教……那时还是主教阁下带着在神坛、经院等地徘徊,最大娱乐恐怕就是某天沙亚大主教偷偷地拿来一本被禁掉的《神圣言经》对他说:“孩子,看,这是一本错版版本……哦,你知道圣廷掌握了印刷技术,这种技术不能外传,否则会带来灾难,但有时……也许是三神的旨意,这种技术会突然跟人开个小玩笑,比如这里……第三章第二十五节……看到没?原本的‘不可奸淫’被印成了‘可奸淫’,多有趣啊!哈哈哈……嗯?孩子你怎么不笑?不好玩吗?”

……

总之阿尔瓦完全没有过市井孩童们那种自由而愉快的生活。“捉迷藏”这个词儿对他的吸引力就像“游方骑士”对贵族小孩的吸引力一样大,特别当听到胡利安用诱惑的口吻――或许别人没用这样的口吻,可在他听来便是这样――说道:“我们先叫一个人蒙着眼睛,面对墙壁,大声数数到一百,在他数的时候,其他人就赶紧藏起来――随便什么地方,但不能藏到说好的地方以外,待会儿数数的人会当鬼来捉他们,谁最先被捉到就在下一轮中做鬼……”

好吧,阿尔瓦充其量就是个大孩子,他今年才二十二岁,从小在在封闭的环境中成长,所以呢……一点点诱惑……对他的影响也是巨大的……

于是――“不管怎样,你必须在我能看得见的地方玩……”阿尔瓦的话未说完,孩子们便欢呼着跑了个没影。

这里有个问题:猎手在哪儿?很明显,当经验不足,涉世不深、灵活性欠缺――背地里,某人经常这样评价他――的阿尔瓦无奈地看着小胡利安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以外时,精神的某个层面比刚剃下的猪皮还油的猎手并未在现场。要说清这个问题,时间还得向前推,大约在太阳高高度角约为75度的时候,也就在诺丹认真地察看异教徒们伤势恢复情况时,猎手接到一个讯息,这讯息不是来自暗影军团,而是来自距离他十步外一个将半个身子都隐入污迹斑驳的墙壁的女性的。从穿着打扮上来看……很难把她归入“正经”的范畴。

她眨了眨眼,意思是:午安!

猎手抬了下脱色的宽沿帽,意思是:午安,小姐!

她纤长的手指滑过面纱:想看看下面的样子吗?

猎手抚胸微笑:乐意之至!

她的手又滑向半裸的前胸:那里面呢?

猎手提剑并拉低帽沿,身子微微一躬,露出一个正式的礼仪动作,意思是:荣幸之至!

而后她即刻旋身没入巷中,只留下嫣然一笑,跟着她裙摆而至的猎手褐黄而庞然的身影――这身影竟也透出几分贵族子弟的姿态。

请注意:以上两人的交流未使用哪怕一个音节,完全在无声中进行,这完全是老手行为,所以当阿尔瓦回过神时,猎手早已不见踪影,而在孩子消失了半小时后,猎手又突然神采奕奕地从另一端的巷口走出,他脸上带着征服千军万马的大将军的神色,面对孩子的失踪问题他只是努了努嘴:“交给我吧!”随后就撇下阿尔瓦一人大步地走开了。

看上去很让人期待,但其结果就是造成三个人在黑夜里的卡瑟琳教区相对无语。

“确信是那儿吗?”诺丹说出这句话时旁边的灰萨和阿尔瓦可以很清楚地听到他喉咙里紊绕徘徊的低音。

“是的,阁下,我经常会到圣灵大道出诊……您知道,虽然有神职人员在,但有时还是嫌人手不够……我一个小时前从圣灵大道出来时看见有人从教堂的后门把孩子扛了进去,衣服和相貌和您描述的一模一样。”说话的是一名医学联盟老将的弟子之一,他们的师父诺丹见过几面――一个外表严肃做事却很细致的年老绅士。

“多谢了,代我向你的师父问好!”诺丹微笑道。

“这是我们的荣幸,阁下!”对方十分有礼地笑着微微点头并同时微躬了下身子。

“这怎么回事?小东西他再能跑也不会跑出卡瑟琳教区啊!”吟游诗人问道――这显然是一个头脑被突然听到的消息而轰糊涂的人说出来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有人要把他带到教堂去?而且还是圣灵大道的教堂!”阿尔瓦同时问道――这显然是一个不谙世事的人说出来的话。

诺丹皱皱眉,左右看了看,似乎在黑夜的街道中他能找出些什么来――卡瑟琳教区的夜晚是标准的贫民式夜晚,人们的屋子里有一根蜡烛就已经很不错了,整个街区一片漆黑。

他的确在找东西,他的眼睛盯住地面的一处,黑眸中的光是呆滞的,就像早晨刚起床的人的目光。几秒后,他转身对两个似乎还搞不清状况的家伙道:“吟游诗人,请去弄四匹马来,看来我们得尽快赶到圣灵大道,否则孩子就危险了,”他转过身对那名提供消息的年轻医者道:“多谢你,但还需要麻烦你……带我们去那个教堂,可以吗?”

“这是当然!”

“对了,你会骑马吗?”

“不是很会,但能跟上。”

“那么劳烦你了。”诺丹诚恳地笑道。

待一行人赶到圣灵大道时已是半小时后――原本用不了那么长时间,但吟游诗人牵来的那几匹老马实在是……

“三匹拉磨的老马,没有第四匹……要么就是牛!要选哪个?我已经尽力了!”在几人瞪着那三匹皮包骨头的老马发呆时,灰萨立马嚷道。

“……当然是这个!很好,是马,我原本以为……”诺丹没把话说完,只是刹有介事的挑了挑眉。

可这样的行为对灰萨而言比明讽更让他恼火:“你想说什么?”

“没有!”诺丹利落地翻身上马,一夹马腹便朝圣灵大道走去,末了,还远远地抛出一句话:“什么也没有。”

………………………………………………………………………………

“将军……您不去看看吗?”文书站在城守总兵将军的书桌前试探性地问道。

“这事与本将有关吗?”威廉的目光落在桌面上摊开来的王都城地图,一把镶有血红宝石的带血槽的匕首直直地插入地图上的某个地方,他推了一下匕首把它拔了起来,接着便开始仔细地研究匕首那锋利的刀刃。

文书眨眨眼睛:“可是这件事很奇怪啊……”他正试图把面前这位冰山先生的兴趣从匕首上转移到别的地方。

“奇怪?”威廉歪歪脖子:“对暗影军团的人来说世界上并没有‘奇怪’的事。”

“是,将军!但是……”文书继续努力着:“诺丹。佩拉帝府上的那个孩子突然失踪,而那个孩子失踪的地方是个‘不可能’的地点――那孩子是在卡瑟琳教区长大的,不可能有被人拐走的事发生,而且难道圣灵大道的人会不知道那孩子是那个现已扬名整个杰米利亚的善者神使府中的人吗?他们不会这么傻的。”文书说完便静静地等待着,等待那位一直把玩着匕首的上司对此有所反应。

但他的希望落空了。

威廉将锋利的匕首掷向桌面,匕首便斜斜地插入桌面的木头中,下一刻他又把它拔了出来,接着他又立刻以与之前一样的动作呆滞地、不加思考地、框机械重复地把匕首掷向桌面。这样的结果就是让原来还算平滑的桌面变得坑坑洼洼。

但他仍旧继续着这个动作,仿佛全世界就只有这个动作值得去做。

十分钟后。

威廉。波顿身披黑色的宽大斗篷,循着夜与灯光相互勾勒出来的线条在街道中穿行着,虽然明确地从上级那儿接到不许再插手这件事的命令――没错,那种程度的命令形式即可称为“明确”――但他还是放心不下。为什么?这件事让他有一种危机感,他暗暗地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最重要的是――他手上有一道令他感到耻辱的花纹。

如果不是有这道血契,他威廉。波顿才不会做这么多蠢事!他会继续总部交给他的任务,监督每一个细节并保证其不会出丝毫差错,如果有任何人阻碍这件事――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把障碍物清除掉。比如:威廉从斗篷里伸出他那把闪着白光的长剑,轻微的噼啪声过后,是一阵微弱的焦糊味,伴着巷间的尿臊味以及臭水沟的恶心气味,还有酒味、烟味、汗臭味……便在这片黑暗中升腾。说“黑暗”其实并不太准确,几米开外便是一间酒吧,那里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都聚集着一群醉生梦死的家伙,在劣质酒的气味中,贵族和平民也就都被打回了原形――杰米利亚大陆上的一种动物。

酒吧里摇晃的灯光给街外制造着变幻的阴影,在这些迷幻的光影无法照料的角落里,威廉收剑回鞘,只留下一具尸体,一具温热的尸体,致命的伤口上没有恶心的红色液体流出,只有一圈焦黑――杀人后留下满墙满地的喷溅血迹,这种标记等于告诉他人:这是外行人所为,老手自然不屑于那种既没效率又不保险的方式――除非他想让人认为这是外行人所为。焦黑的伤口本可以成为明显的杀手签名,但只需经过一些加工和掩饰便可――如果是贵族,他的家人会在第二天看到他瞪大了眼歪着嘴坐在书桌前,双手紧抓着那把插入胸口的刀,桌上还有遗书,而如果是平民或不起眼的人物,只需把他们往角斗场一扔便可了事,第二天认识他的人便会为他醉酒失足跌入场中并被怪兽踩碎而感到伤心,但做这些事并不是暗影军团分团长的职责,甚至不是今晚跟着他在夜间一起潜行的三影使的任务。

“还剩下几个,一个在威萨尔教区,两个在自己的府邸,还有一个……这个好下手,在酒会上……最后这个在圣灵大道……”文书看着手中的名单和地点,灰色的眼睛不禁看了一下他的上司那张从风帽下露出的似乎永远都抿得紧紧的唇。

威廉转过身去走出了巷子。

文书皱子皱眉,笑道:“走吧,各位,我们的战友们一定会把之后的一切都处理好的!我们一定是最好的!还记得吗?上次图亚安的那伙人暗杀了一名贵族,他们的人把尸体平平地放在床上,并盖好被子,老人的表情也很好,很安详,但第二天他的家人一掀被子就知道了一切,知道为什么吗?”文书干笑一声:“那群笨蛋在杀人时不小心把手砍下来了,却忘了放回去!知道吗?掀开被一看――竟然没有手!哈哈哈!”

没有人笑。

文书尴尬地收声,小胡子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递过去一个“我理解你”的表情。

很明显的,他们的上司这两天的心情非常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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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丹看着两步远外的那两把明晃晃的长剑,抬眼递过去一个让两个举剑的守卫感到阴侧侧的目光――特别当这种光芒从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投过来时。下一秒,随着一道来不及看清的清光,阿尔瓦的长剑加入了对峙的阵营。

“三神在上!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他是谁难道你们没看见吗?”同行的年轻医者面对眼前剑拔弩张的状况,不可置信地张开双臂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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