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尧一贯认为象他这样事业有成的男人,在女色问题上是应该有几分讲究的。他认为无论是气质长相、还是风度修养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女人才配得上和他谈论感情上的事。因此,他虽然也经常出入灯红酒绿的场所但从没和别的女人有过感情上的纠葛。一般也就是逢场作戏,打情骂俏一夜情。
认识玉蓉时他已是市建局的副局长。那时,他正患有情感饥渴症。和妻子李佳结婚后虽然仗着副省长岳父的权势和名望在仁途上一帆风顺,可李佳因为从小生长在优越的环境下,养成了唯我独尊的毛病。这个毛病在结婚前尚不明显,结婚后就暴露得一览无余。她的一举手一抬足总有种居高临下的味道,仿佛她是他的救世主,常为了一点小事就对他大发雷霆。他在她面前说话办事一直是小心翼翼,看她眼色行事。直到她父亲离休他又当了副市长后,她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才有了些许好转。
那时玉蓉还是个大三学生,常常利用节假日在一个酒店里陪酒。那天,他参加一个单位的工程竣工验收,事后,施工方照样设宴招待。酒宴的规格自然是很高的,每个桌上都安排了几个漂亮的陪酒小姐。玉蓉当时就坐在他的左边。那天他刚刚从一个知心朋友处得知他已被推荐为局长的人选,心里十分高兴。因为心情好,就和玉蓉多聊了几句,不知不觉就多喝了几杯酒,有了几分醉意。玉蓉掺扶他进房休息,并为他宽衣解带。灯光下美丽可人的玉蓉竟让他想起了他的初恋情人小倩,他一时忘情就将玉蓉揽在怀里亲吻,玉蓉半推半就地和他上了床。
醒来时,玉蓉已经起床了,她正站在窗前眺望着远方,床上有一片降红的血渍。没想到玉蓉还是个处女。张明尧一震,心里十分惊讶。
见他醒来了,玉蓉转过身,晨曦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就象是蒙了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有一种很说不出来的朦胧美。张明尧心里顿时产生了一丝怜惜之情。
“你这么清纯的姑娘怎么会干上这种勾当?”
玉蓉脸一红,泪水象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在她的哭述中,张明尧知道了她的身世和当陪酒小姐的无奈。
玉蓉出生于一个贫穷的农民家庭,为了摆脱贫困,她从小就立志好好读书,将来有一天能成为富裕的城里人。高中毕业后她凭着自己的刻苦考上了邻市一所大学。为了成就她的学业,家里卖了唯一的耕牛给她凑齐了第一年的学费。第二年,家里四处借债好不容易又凑齐了第二年的学费。就在她读大二下半学期时,积劳成疾的父亲因舍不得钱治病,一天正在地里掰苞谷时晕倒在地上,送进医院被确诊为胃癌。辛苦了一辈子的父亲苏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用手拔出正在输液的针头,他死活不肯住院治疗怕浪费女儿读书的钱。父亲回到家第四天就与世长辞。埋藏了父亲后家里已是一贫如洗。为筹第三年的学费她不得不干上了挣钱较多的陪酒小姐。怕被熟人看见她就趁周末到青江市的大酒店陪酒。虽人入风尘可她一直坚持陪酒不陪睡的原则,每晚在灯红酒绿的生涯中强颜欢笑,一次次用自己的聪明才智躲过了一个个色鬼的胡搅蛮缠。虽然她只陪酒不陪睡,但因她长得清纯秀美,再加上口才又很好,并且善解人意,很能够揣摸客人的心思与客人谈心,所以她的生意还算过得去。当然陪酒和陪睡的价钱是相差很远的。本以为干一阵子将学费挣够了就洗手不干,可哪知前天家里突然来了信,说父亲去世后母亲因伤心过度一病不起,现急需住院治疗。为了救治母亲她找到老板说可以陪睡,但男方一定要是个官场上的人。在她的心里,官场上的人总比单纯生意场上的人要正派一些,起码不敢对她乱来。于是老板就给了她一千元钱要她陪张明尧。她当时并不知道张明尧是青江市市建局的副局长,以为他不过是个一般的国家干部。
张明尧原本是个孝子,又因玉蓉想起了他的初恋情人,心里生出一种怜香惜玉之情。他沉思了一会说:“小姐,按理说我付了钱你陪我睡了觉我们两不相欠,我不该管你的闲事。可我看你本是个好人家的女儿,是生活所迫走上了陪酒的路,又是为母治病才甘愿陪睡。我不忍让你再这样堕落下去。这样吧,你若是相信我就告诉我你的地址,回去我就给你寄一笔钱去,你用这笔钱可以完成学业并治好你母亲的病。陪酒这种行道毕竟不是一个好姑娘应该干的。久走夜路必遇鬼,在这地方呆久了迟早有一天会堕落。”
玉蓉吃惊地看着他,仿佛在听一个天方夜谭般的神话。
良久,她终于回过神来,却没有张明尧想象中的那样感恩戴德。她疑惑地望着张明尧:“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为我的心灵赎罪。”
张明尧说这话时心里像刀绞一样疼痛。
“赎罪?”玉蓉被他的话说得莫名其妙。“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常言道:无功不受禄。我和你非亲非故,又不是你旧时相好,你并没有欠我什么。如果你因为欠了别的姑娘的情债,就是在我身上补偿再多也无济于事。先生,看得出你确实是个好人,可我不想平白无故地接受你的馈赠。这个人情债我还不了。除非……”玉蓉说到这里停住了,她用牙咬着下嘴唇,眼睛略带羞色地看着他。
“除非什么?”玉蓉的话令张明尧暗暗称奇。他原以为玉蓉听到他的话一定会感激得涕泪长流,说不定会跪在地上叫着恩人给他磕头,没想到她却毫不领情跟他讲起了条件。
“反正我们已经有过那事了,干脆你就把我包了吧,象现在时兴的那样,一直包到我大学毕业。这样既帮了我的大忙,我也不会因欠了你的情而心里不安。我大学一毕业就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我们就当从来都没有认识过。怎么样?”
张明尧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若对方是个很放荡的三陪女,张明尧肯定会对她的话嗤之以鼻。可玉蓉却是个清纯可爱的女大学生,而他对她的确很有好感。他看着面带娇羞的玉蓉眼巴巴地望着他,不由对她又多了几分兴趣。想了想,他点点头说:“好吧。但有一点,你不能找我,我有时间会和你联系的。”
起初他并没有想到和玉蓉之间会产生感情上的纠葛,他只是想从她那里满足生理上的需求。当他感到需要她时,就打电话把她召来,在宾馆里开个房间共度良宵。就象吃惯了大鱼大肉想吃点野菜换换口味一样,他觉得和李佳在一起太压抑、太平淡、太缺乏激情;而和玉蓉在一起,每一次玉蓉都无意中有一种报恩似的投入和迎合,令他很舒适、很惬意,他有一种征服他人的优越感。可和李佳在一起却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每次行房事都是他去迎合她。而玉蓉又特别善解人意,和他在一起也总是一副很温顺的样子,小鸟依人般靠在他的胸膛上,她身上的青春气息令他心旷神怡。此外,玉蓉说话办事十分得体,从来不讲令他烦心的话,不做令他烦心的事,真是召之既来,挥之既去,没有给他带来一点麻烦。和玉蓉在一起他有一种世外桃源般的轻松。他渐渐喜欢上她了。
他和玉蓉的地下情人的关系一直持续了一年之久。直到有一天玉蓉突然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明尧,你快来呀,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电话里,玉蓉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焦虑不安。
他当时心里一沉,知道肯定是出大事了。因为自相识以来,按照他的要求,玉蓉从来不主动给他打电话,这一次若不是出了什么大事,玉蓉是不会违反这个约定的。他匆匆忙忙赶到玉蓉约定的地点。
一见他玉蓉就扑在他身上哭了。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他捧起玉蓉的头关切地问。
玉蓉两眼泪汪汪地看着张明尧:“我有了。”
“什么你有了?”张明尧莫名其妙。但随即他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呢?我们每次不是都采取措施了吗?”
为了避免怀孕带来的不必要的麻烦,每次张明尧都让玉蓉吃了避孕药。
“那谁说得清呢?避孕药也不是万能的。现在假药不到处都是吗?”
当时,要提拔他当局长的报告已经送上去了,只待上级组织部正式下达任命书。和李佳离婚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他不能为了情感问题自毁前程。他望着玉蓉满是泪痕的脸,两手一摊:“有什么办法呢?只好去医院人流了。”
玉蓉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她浑身哆嗦着,象一棵在狂风中摇动的弱柳。
“明尧,我想生下这个孩子。”她乞求地望着他,就象一只无助的羔羊。
“那怎么行。”张明尧一下子火了:“你这不是存心找我的麻烦么!玉蓉,我们可是事先说好了的,待你一毕业我们就分手。我们之间没有一点感情的瓜葛。”
玉蓉凄楚地说:“明尧,我不是要找你的麻烦。不错,我是说过那些话。但你坦白地告诉我:这一年多来,我们在一起仅仅是为了覆行我们之间的协议就没有一点爱的成份么?”
张明尧被问住了,一时沉默不语。
玉蓉含着泪说:“不管你有没有,可我有。起初我和你交往仅仅是一种抱恩,我并没有爱上你。可随着我们的不断交往,你的魄力和才华已渐渐征服了我。我早已情不自禁地爱上了你。我可以为你生、为你死、为你上刀山下火海,可我不想打下这个胎儿。明尧,我早已想好了,我带着孩子到一个离你远远的城市去,我不要什么名份,也不会影响你的家庭,更不会影响你的前程。我只是想让你承认这个孩子,当你有空的时侯来看看我们娘俩我就心满意足了。”
玉蓉的的话令张明尧十分感动。平心而论,随着他们的不断交往,张明尧也渐渐爱上了这个善解人意并给了他很多欢乐时光的姑娘。可感情是一回事,现实又是一回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万一露了馅,他的政治生命就彻底结束了。权力对没有当过官的人来说算不了什么,可只要你有朝一日当了一天官,那就象吸毒上了瘾的人一样,一日无权也活不下去。这当官的好处只有当过官的人才深谙其中之美妙。他是不会拿自己的仕途来冒这个风险的。
他放缓了语气说:“玉蓉,人都是讲感情的。坦率地说,通过这段时间的交往,我觉得你确实是个好姑娘,美而不骄,艳而不傲,又特别善解人意。可你也得为我想想,万一此事泄露了,我的前程不就全完了吗?我跨台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听我的话,还是去医院人流了吧。我不会忘记你为我做的牺牲,你毕业时我一定尽力帮你分配到一个好单位。”
玉蓉哀怨地看了他一眼,也没再说什么,转过身默默地走了。
张明尧因马上还要参加一个无论如何也不能缺席的会,也顾不上再劝说玉蓉便急匆匆地走了。
过了几天,当张明尧打电话找玉蓉时被告知玉蓉已经休病假了。张明尧起初还以为她去医院打了胎需要休息,心里还很高兴。可两个星期后他打电话再找玉蓉时被告知玉蓉已经因病休学了。张明尧心里立刻觉得有点不妙。如果是打胎是用不着休学的,莫不是她要回家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张明尧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他立刻开车去了玉蓉的家。玉蓉的母亲很热情地接待了他,可玉蓉并不在家里,怀着他孩子的玉蓉神秘地失踪了。
如今,失踪的玉蓉又出现了,还带回了他的儿子,多可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