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睡意、连红的头靠在枕上,眼睛却睁得与白天一样大。翻过身看兰力,兰力趴在枕头上,肩膀在微微地抖动,显然他又哭了……
一丝怜爱油然而生,连红把手放在兰力的背上,轻轻地拍打。本来想说几句提气和安慰的话,可是一句也说不出来。这家简陋的小旅店,是不是真的安全,会不会被发现,兰力一再问、连红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
躺着更难受,连红干脆坐起来,仰起头、木然地望着窗帘上方间隙里的那点夜空,那明明暗暗的星光,是不是也象连红一样“没有睡意”。
马三子走后,兰力整个人崩溃了。
本来准备“孤注一掷”,兰力还是有足够的勇气,还象一个血性的男人。但一切,都建立在“有马三子”的基础之上,马三子的背叛、兰力无法承受。
虽然是匆忙“逃”出来,但银行卡和相当部分的现金,足够让生活“继续”。问题是如何“摆平”鸿远公司,更为重要的是、不知道鸿远公司会不会放过兰力和自己――连红一直都以为,在鸿远公司此次“肃反”行动里,自己是一个“人物”,事实上、在老板的眼里,在鸿远公司的行动里,始终只针对一个人、那就是兰力,连红、不过是一种附丽,是兰力牵连的一个人。
刚刚,兰力红肿着眼睛,望着给他擦头上的伤的连红,有气无力地说:“你走吧,回去也好、另找出路也好,带着能带的一切,不要管我。鸿远不会放过我,你不同、只要你不和我在一起,鸿远不会难为你……”
连红相信兰力说的是实话,万念俱灰的兰力、还在为自己着想,让连红几次悄悄起意的“离开”,再也没有了“冒出来”的勇气与机会。
一定要度过这个难关,绝不能抛弃兰力。
连红下定决心,大不了、就是和兰力一块儿去死,死、此时连红一点儿都不畏惧。虽然对失去的“老板娘”实在是有些“舍不得”,但面对现实的勇气、连红还是有的,而且比兰力更多。连红一次次看着放在桌上的手机,她期待那手机能够早一些响起,因为这是她、是她和兰力最后的希望。
如果一有消息,芬儿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自己,连红相信、就象相信自己一样。连红开始有些为芬儿担心,她害怕自己的事情、会拖累到芬儿。
连红有一刻、曾经担心给自己和兰力机会“避开”的保管员,但随后立即骂自己“无知”,保管员固然有违老板的“意思”,但保管员的谨慎和在鸿远的重要,即使老板知道、保管员也有一百种办法“应付”。
连红没有理由、虽然连红一再想找一个理由,但连红坚定地相信、保管员会帮助自己,而且会成功地帮助自己爬过这道坎儿。
虽然或多或少地知道老板的“黑虎”、但连红随着时间的推移,心里越来越平静,那平静来自对保管员的期待,连红知道、连红早不听不止一个人说过:“鸿远公司,没有保管员不知道的事情,没有保管员不能解决的问题。”
现在想起来,兰力的那一套“小伎俩”,自己和兰力这段时间的“自以为是”,不可能逃出保管员的眼睛,只是他不说罢了。
连红记起、保管员因为三号车突然出现的货量升降,再结合出货品种的改变,迅速发现三号车长在“挟带私货”,并且悄悄地“警告”,让三号车长没有成为今天的“兰力”,连红有些沮丧、保管员为什么不提前“警告”自己……
不知道丈夫现在在做什么,应该睡得正香吧、大棚正是忙的时候,再说、一个人照顾两个棚儿,怎么可能轻松。再加上自己这档子事儿,丈夫会很不好过。连红的鼻子有些发酸,忍不住、眼泪流了下来。
这么久、连红从来没有认真想过丈夫,也许那“老板娘”的“故事”太精彩,让连红目不暇接,让连红没有时间去认真想丈夫、想丈夫的感受……
那些与丈夫在一起的日子、那些日子的点点滴滴,千头万绪,潮水般汹涌而来。连红匆忙地躲避,她不想想、现在需要想的是安全不安全,可是、她不能不想,那些日子、那些日子的事情,虽然缺钱、却从来不用担心安全不安全。
兰力打起了呼噜,这家伙、就这么大章程,哭累了、就睡着了。连红开始想与这个男人纠缠在一起,是对还是错,这同样是连红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
保管员会帮自己,可是、保管员为什么一定会帮自己?连红转了一大圈儿,再次回到那茫然的目光里,落花有意、难道真的是流水无情?
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即使是保管员倾尽全力,老板的愤怒、从老板的“动手”力度上,连红感觉到“不容情”的坚定。连红心底,一丝不相关的情感开始渐渐扩展,那是关于保管员、关于保管员和自己的记忆。
手机响了,兰力比连红反应得更快,他双手捧着手机、送到连红的眼前。兰力比连红更期待有电话打来,但兰力一点勇气也没有去接电话……
连红镇定一下、先看一看来电显示,确定是芬儿、才接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