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人的命运就如同一场残忍的赌博游戏。人们在开局前纷纷下注,有的用金钱,有的用前途,有的用生命,为的就是结束时那一刹那的不可预知的高潮。只有经历了那番博弈和取舍的过程,才能真正明白生命的可贵。若是从一开始便知道最终是输是赢,每个人便都和我一样,成了一个废人了。
我终于敢去了解在我未清醒时,弘宣国所发生的一切。正如我所害怕的那样,父皇终因我突然失踪,而急病攻心离开了人世。兰妹也因此,长期昏迷不醒。褚天过坚持要等我回来,继承大统。可我却生死两茫茫。就这样,怕朝中有变,加上他毕竟年轻,把持朝政难以持久,很快被其他人弹劾,并塞赃入狱,连兰姨都无法救他。小皇弟继承了皇位,虽说是兰姨监国,但从没有处理过朝政的兰姨,却只能任凭大臣们说什么就做什么,显得毫无主见。就这样,朝政很快被母凭子贵的如妃所掌握。无法承受巨大精神压力的兰姨,在如妃步步紧逼之下,只得退缩。当无路可退时,她先了结了兰妹的生命,然后自己也悬梁自尽了。
一连几日,我都悲闷地呆在屋里,没有迈出房屋半步。只可惜没有酒。原由是烟儿的母亲坚决反对带酒进屋,所以我只能呆呆地坐着。
这天清晨,烟儿悄悄地走进来了,然后安静地坐我的身边。也许是长时间的默然无声,让她有些坐不住了。只见她跳下椅子,在磨得光溜溜的铜镜面前,拿起一把梳子递给我,说:“虞姨,我要梳头。”
谁也无法拒绝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恳求。我点头说好,然后接过梳子给她梳理起来。我从没有跟人梳过头,所在有些不知轻重。而烟儿却从没有啃声。这头比黑夜还要黑的头发,稍不注意,就狡黠地从我的手中滑落了下去,就像河水一样把握不住。
“烟儿的头发真好,又滑又长!”我在她身后轻声地说着。
“烟儿的头发再好,也没有虞姨的头发长。”过了许久,烟儿才发出声来。我也慢慢地梳得顺手了。
最后,她扭过头来,问:“虞姨,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出你那么长的头发啊?”
我慢慢地把她的头发绾起来,叹了一口气,说着:“烟儿,我倒是希望你永远是个垂髫的小女儿,是个黄毛丫头。”
“为什么,虞姨,难道你不希望我长成像你,或像郁哥哥的母亲那样的绝世美女吗?”她不解地依在我的身上。这让我有些承受不起。
但我还是被她的“绝世美女”这个词逗笑了。但笑毕,我不由得望向那铜镜,喃喃道:“红颜多薄命啊!”
见我又在叹气,烟儿也学着叹了一口气,不解地问道:“红颜是红红的颜色吗?那为什么红的颜色就要有薄薄的命呢?”
“红颜不是红红的颜色,红颜指的是美丽的女人,”我笑了,把她抱在了怀中。
“那也不对啊。你和郁哥哥的母亲都是美丽的女人,可也不是薄薄的命啊?”她在竭力地消化我的话,但依然有些吃不透。
“啊?”她的话令我一时无法回答,便只得说。“这个,等你长大了,自然就知道了。”
“是吗?”于是,她又作出沉思的样子。突然,她像想到了什么,紧紧地抱住我,似要流出眼泪来,“虞姨,如果有一天,我成了红颜,会不会薄薄的命?”
“什么?”望着她那又清澈见底的双眸,我仿佛感觉到如果有一天,我再次遇到我的小皇儿,他也有可能会这样望着我,这样依着我。一时感触,让我伸手抹去她流出来的泪,安慰道:“烟儿长大后,决不会薄命,虞姨向你保证,会让烟儿过得快快活活的。”
“嗯,虞姨,我相信你,”她蹭蹭我的衣裳,然后靠在我的怀中,找个哈欠。“知道吗?虞姨,我最想成为什么吗?告诉你,我最想成为弘宣国的镇国公主也就是我们的皇后娘娘。那样,我就能领兵打仗,去找父亲了。”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慢,渐渐地没声了。最后,她就睡倒在我的怀中。
就在我把烟儿送到她母亲的屋里去的时候,我发现她的母亲正和郁知生来回走个不停。
她的母亲接过烟儿后,对郁知生说:“你还是出去看看吧,你母亲去了那么长的时间,这个时候应该在回家的路上。”
望着郁知生远去的背影,我便带着询问的目光投向烟儿的母亲。
“唉!”烟儿的母亲将烟儿安放在床上,然后叹道。“最近不知道为什么,郁夫人出门的时候老是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她。我就叫她出门的时候小心一些。今天,要不是城里的张大人家急要这绣好的枕套和被面,我决不会临近天黑的时候让她出门的。你看,到了现在还没回来。”
等了一会儿,郁知生回来了。看着他垂头的样子,就知道他没有找到他的母亲。不行,不能坐在这儿死等,时间越长就越容易出事。我拿出佩剑,便带着郁知生出去找人,留着烟儿的母亲在家里看守。
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知道我们来到了一处丛林处。突然,一个人影向我们踉踉跄跄地跑来,影子很熟悉。
正是郁知生的母亲。
郁知生飞奔着过去,一边叫着母亲一边扑入她的怀中。
“知生,快走!”郁知生的母亲拉着儿子的手,喘着气,急促地说着,并且奔跑起来。
“母亲,你怎么啦?”郁知生吓得大声叫起来。
淡淡的月光下,郁知生的母亲那一丝不乱的头发东一绺西一绺地披散下来。她身上的衣服也有些凌乱,胸前的衣服还被撕烂了一块,露出半截白白的胸脯。
郁知生的母亲没有回答儿子,只是拉着儿子的手一个劲儿地向家里赶。
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来。回头一看,还有许多火把。显然,以他们母子的脚力是无法摆脱这些人。于是,我领着这对母子窜进了草丛中。
“那娘们一定没有跑远!”一个粗鲁的声音响起来。
“抓住她,给老爷报仇!”一个尖细的声音在接过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