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王自隶祀和凌琰离开后就一直在看书,待回过神,已是后半夜。他起身往外看了看,没有见到夜夜立于窗外的少年的影子,不由的有些纳闷。
宾王轻轻打开房门,才突然觉得月色不错,就这么起了性子,让舒辞热了壶酒,坐到廊下独自饮了起来。
“今晚似乎会下雪呢……”
宾王转头看着不知何时坐到身边的少年,一袭白衣,棕色头发随意地束起,想来就是那只徘徊于府中的狐狸少年了。他带着浅浅的笑,似乎非常的期待。
不知为何,这样的场景让宾王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在这样的冬日月夜,就该和这么一只狐狸闲聊喝酒。他相信,这只狐狸无心害他。于是他拿起放在一边的漆碗――随着他的动作映在碗中的圆月微微地晃着――在未济惊讶的眼神中他道:“还温的,喝吗?”
宾王的目光从漆碗移到未济的眼,看到对方露出更深的笑容后又移到了挂在天上的月亮,然后淡淡地说:“这么好的月亮,哪里会下雪。”
未济疑惑着抬了头:“不会吗?”
“不会的。”
未济的脸上闪过一瞬的失望,随即又笑了:“总会下的,也许明天,也许后天。”
“就这么喜欢下雪?”
“恩。”未济把漆碗放下,“很喜欢。”
宾王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这轮圆月。
未济很享受这样的时间,收起好动的本性,乖巧地坐在一旁,听着宾王沉稳的呼吸声。他想,也许这一回,他便等到了,和曾经那人相似的人格。
曾经的那人叫轩成然,也是京中的大户。那时的未济还是只刚修成人形的小狐狸,喜欢去城里游玩,偶尔和凡人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那日月明高洁,清光似水,京中一座府邸内高朋满座,酒杯交错。未济闻了酒香,来了兴头,化了人形,不请自去,穿梭在几桌酒席之间,竟是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玩得开心。轩成然见了他,一开始觉得有些莫名,但见少年风标修洁,意态温雅,颇有些文士风范,因而持了酒杯上前,邀请他同坐。
未济也不客气,坐在一边和众人高谈阔论,嬉笑怒骂皆风流,在座之人无不拍手叫好。待夜深,未济也喝得大醉,应了轩成然的约,与他同塌而眠。
轩成然便是这么个人,性命来历这些东西,他从不曾问过,即便是后来相处了很多年很多年,他依旧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未济又看了看独自入神的宾王,他也是不问的人。未济在府中徘徊足月,又时常在夜深人静之时立于他窗外,这人都没有任何不满。现如今,自己坐在他面前与他饮酒,他一样不问,好像这一切都无关一样。
未济想起他与轩成然同塌的第一晚,他醉酒太深,夜半之时不知不觉变回了狐身。轩成然迷糊之间伸手摸睡在一边的他,也许是觉得有些毛茸茸的不对劲,竟点灯观察。此时未济已经醒来,但醉酒的身子乏得没有一丝力气,干脆装作熟睡,想看看轩成然的反应。
轩成然亮了灯,发现一边的少年不见了,只有一只像猫儿的巨物,毛色如雪,正酣醉而大卧,举着蜡烛靠近细看,乃是一只白狐。轩成然吃了一惊,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他沉思了很久,终是不忍心去吵醒小狐,取过衣服盖于狐身,自己也在一边躺下,熄了蜡烛再睡。
等第二日未济再醒来的时候,轩成然已经起身坐于一旁了。未济也不避,当着他的面化成儒衣少年,笑意盈盈地说:“喝酒喝得痛快!这睡也睡得痛快!”
轩成然见未济这个样子,也不禁扬了扬眉:“你为何而来?”
未济不想有此一问,笑着反问道:“你不怕我害你性命?”
轩成然听完,神色如常,只是说:“世人皆言狐为奸,但我信你没有害我之心。”
也许是轩成然说得太直白恳切,未济不由得大笑起来:“有你这话,我今生必当相报。”
“不必。你可以常常来,我不会疑心你。”
是了,就是这样一人,使得他愿意去回报,使得他在他百年之后也不忘继续寻找。如今的这个宾王,愿意这样与他对月饮酒,是不是也是信他决无害他之心?是不是也能够永远不猜忌他?
都说狐狸心思多,疑心重,可这世上又有几个人的心是好接近,好猜度的呢?
未济去端放在边上的酒坛,才发现,酒已经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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