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森就很热的,太阳好晒,也好大!”阿奇突然想起,前阵子待过的地方,兴奋地拍了拍父亲宽厚的胸膛。
“那你舍得,现在这群好朋友吗?真的搬走,以后只能电话联系了哦”
“唔……”金棕色的眉毛,皱得像条毛毛虫,小阿奇犹豫片刻,问道:“老爹,你能换一个喜欢的人吗?就挑愿意留在缅因的,好不好?”
稚气的话语,勾起队长先生的嘴角。他把小胖墩儿子放在沙发上,从柜子下方抽出拼图盒,一边扭头答道:“小笨蛋,这不是自己能挑的……”
说着,他掀开斑斓的盒盖,拣出两块举在阿奇面前,将凹凸起伏的边缘缓缓对齐,表面上的色块图案,严丝合缝。
“就像这样,哪两个人能在一起,上天注定”
小孩子的忘性很大,他对天气的那点小纠结,早已抛在九霄云外。
望着儿子整日里蹦跳奔跑,体重稳步上升,身高更是迎风见长,一转眼,又是盛夏。
许是厄尔尼诺的余威犹在,今年东海岸的雨水格外充沛,而南部,却迎来旷日持久的暴晒和干旱。
好在,阳光城的设计稿件已然全部交付,只待秋季审批结束,便可正式开工。否则,哈德里先生恐怕要顶着艳阳高照,在亚利桑那生生受罪。
不过,留在缅因享受凉风习习的拜伦,不得清闲——二十个月前便开始动笔的私人收藏馆,仍在修改中。
作为实质上的甲方出资人,安迪时常涌现出的新颖提意,引得拜伦,心甘情愿地不断重构着设计。
与此同时,每个月新送来的藏品名单,总是悄无声息地变长,让原本接近定稿的展馆布置,需要再做调整。
按理说,遇上这般难缠的项目,常人怕是悔不当初;而有好友在侧,共攀艺术高峰的拜伦,却甘之如饴。
设计所的同行们中,不乏对拜伦深表同情的,直到他们得知,财大气粗的委托人,竟是按月支付数千薪金——哈德里先生,可半点不吃亏。
这日,拜伦刚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对着隔壁的信件收发室喊道:“韦利,有戴纳先生寄给我的吗?”
“报告长官,来自佛蒙特州立监狱,应该是您要的……”说着,韦利一路小跑,将两封信件递过来。
若是如往常一般没有结果,单独回复一声便可,因此,在看见第二封的瞬间,拜伦有种直觉:‘这次,该是找到了’
随手抄起裁纸刀,拜伦取出信纸,一目十行地看起来。
‘……档案上的确出现过这个名字,但埃尔莫·布莱奇出狱快一年了,现在跑到什么地方,我们也说不好。
毕竟,他又不是假释犯人,还需要接受我们监管。只是小偷小摸,被判了三个月罢了,如今已是个自由人……’
一桶冰水迎面泼来,捋着边角被他捏出折痕的信纸,拜伦吐出口郁气,自言自语道:“也算是个消息,至少证明,这家伙确实存在,早晚能逮到他”
他用拇指比着刀柄,小心翼翼地裁开第二封信。
“看来,注册建筑师资格,的确吃得开”
不同于第一封信公事公办中,带着点敷衍的口吻,眼下的纸上,一开篇,便是大段的客套话,专程道贺他由实习建筑师“转正”的事。
‘……哈德里先生在缅因几番运作,成效斐然!现如今谁不知道,整个新英格兰,您手下走出来的囚犯,都能迷途知返,重新做人。
肖申克养殖场、建造队的好名声,一直传到佛蒙特!若是能请您来我们这里指点一二,实在不胜荣幸……’
似乎担心只靠吹捧不足以打动他,对方笔锋一转,写道:‘上封信里忘了说,尽管布莱奇出狱之后寻不着踪迹,但他服刑期间的室友还在,有什么事情,您不妨过来,当面交流……’
拜伦很清楚,佛蒙特监狱的管理者们,对治下囚犯的改造效果,并不关心。
反倒是,他设计师身份背后无形的人脉圈,令他们垂涎欲滴。这才殷勤地凑上来,盼着搭上四处掘金、大把捞钱的班车。
从最下层的抽屉里掏出,旁人眼中满是鬼画符的信纸。
看着上面记载的‘作恶多端,疯癫狡诈,好吹嘘’,拜伦并未指望布莱奇的狱友,恰好听到过他犯下的杀人罪证,但他想,只言片语,也总归是条线索。
无独有偶,队长先生并不知道,此时,还有人摸索到冰山的另一角。
“安迪,事发前三年内,附近几个州内的购枪记录,事务所已经翻了个遍,那些人不是根本没到过波特兰,就是因资格问题早被查没收缴……”
吉米的声音中,带着歉意与无奈。
去年11月,民主党的杜鲁门总统,出人意料地连任成功,而对手托马斯·杜威的簇拥死党,纷纷跟着倒霉,其中便有侦办杀妻案的检察官,米勒。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好不容易凭借“业绩”挤入众议院的米勒,如今被丢到德克萨斯的边境小城,感受亚热带飓风的洗礼。
对于杜弗兰来说,这无疑是重启调查的大好时机,事实上,自去年夏天开始,彼得·斯蒂芬名下的账户,源源不断地向侦探事务所,输送着委托金。
受到佣金之后,对方兢兢业业、日夜不休地顺着现场子弹型号记录,一路追查,可惜,天不遂人意,至今没有实质性的收获。
再一次受挫并未使安迪沮丧,他心如止水、言谈自若:“那便将调查的时空范围,进一步放大,哪怕要查到西海岸,我也等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