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不然顺着他的思路继续分析:“她在见到我之后只说想找你回去,什么都没有解释。八成是因为你对我的态度跟她们的立场不一致,我这个意外因素可能会改变他们的策略,她需要回去汇报。”
“也可能她只是信不过你,不希望给你透露更多信息。”
药不然大手一挥:“别瞎猜了,去探听一下就行了。”
“你要干嘛?”
“大许,你别一听说我要出屋就跟炸了毛的猫一样,行么?难不成你以为我会这么大模大样走出去敲刘家黄家的门么?”
许愿还真被他给逗笑了。“他们还会再来的。黄烟烟知道就等于黄克武知道了。”
“大许,药不是怎么教你的?要自己想办法得到的信息才可靠,只接收别人给的,就永远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这话听得许愿心里一惊,扯下他架在自己肩上的胳膊,将他拽向自己。“你怎么知道他跟我说过这些?我可从来没跟你提过。”
他嘴角一挑:“你以为他是跟谁学的?你以为我是跟谁学的?”
许愿哑口无言,药不然还真是把自己获取信息这一点发挥得无所不用其极。
“你放心,我有我的招数。过两天你等着听信儿就行。”
许愿还是讷讷地看着他。
药不然轻轻叹了口气,手搭上许愿的肩颈,将人带向自己,额头相抵,幽幽地说:“以后不会骗你了,再没什么事需要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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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四)
小日子被搅进权力场就只有粉身碎骨一个结局。药不然早出晚归、神神秘秘几天后,许愿无比怀念早上温热的豆浆油条和晨曦中那人洒扫庭除的身影。可是怀念再强烈,也比不过他的担忧。
平静的生活他早已不奢望,药不然的安全暂时也不是最让他挂心的。他最担心的,是五脉。老朝奉临终所说并非耸人听闻,言犹在耳,异动显现,他不能不忧心古董界的情势。对于他来说,这比他和药不然都重要。
这天药不然难得的早归,晃进屋里,坐到许愿身边,似乎整个人都松了下来。盯着门口看了一会儿后,凝视的目光移到了许愿的脸上。许愿瞥了一眼,这人什么表情都没有,就专注地看着自己。专注的目光很容易吸引同类的目光,许愿也转而认真看着他,却发现自己从这幅面孔、这双眼睛中什么都读不出来。从前他就看不透这个人,自从在黄烟烟面前表了态,这人仿佛藏得更深了。这叫什么事呀?他当着外人的面剖肝沥胆想跟他共进退,就换来这么个态度?
“怎么了这是?”
“哥们儿遇到难事了。”
“你遇到的哪件不是难事?”
“大许,你这是在夸我一贯神勇,能披荆斩棘么?”
忍无可忍,大手一巴掌呼在大脸上,掌心触到一点潮湿。药不然牵着他的手指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收到自己手里。
“没逗你。这回老头子们捂得很严实啊。”
“怎么?探听消息不顺利么?”
“毕竟还在装死人,还没冷掉的渠道也不能贸然动用,麻烦得很。”
“那你这些天在外面晃悠什么?我当你做好公开的打算了呢。”
“要公开也得是跟你一起呀,没你首肯,小的哪能自作主张呢。”
语气里没一点正经,攥着他的手却紧了起来。
“虽然得藏在暗处,晃在外围,但一叶知秋,总能嗅到点味道。”
又在卖乖。
药不然见对方没有追问的意思,就起身给两人添了茶水。
“五脉各家都有自己的店铺,有些是本家的,有些是旁支的,还有一些算是收入麾下的外人。这些都是明面上的,稍稍混一点古董圈儿的都知道。但如果仅是如此,就把五脉想得太单纯了。那些看似自立门户的店铺,无论大小,只要是有些年头的,都跟各家有着不同的亲疏远近。
“在你许家看来,五脉是为古董界掌眼,是立公心、继绝学,是合力开中国古玩界的万世太平。但是古董界早就成了生意场,除了置身事外三十年的许家,谁家能不打起算盘经营谋划呢?”
说到这,药不然突然顿住了,含着一丝苦笑,轻轻摇了摇头。
“说远了,简单地讲,就是各家有些不方便动用自家门面做的事情,可能就放在亲近的独立店铺做。一家之内有些位高权重的人,如果想试水,或者在内部遇到了掣肘,也会放到跟自己格外亲近的店铺暗地里操作。这在五脉之内是大家心知肚明的惯例。这样的店面也算是势力交错纵横中的缓冲地带,默认这种做法也可以少伤和气。
“但是到底有哪些店铺属于亲近的,又是跟哪一家、哪个人最亲近,这即便是五脉本家的人也都拿不准。鉴宝的技术可以不藏私,这种信息却从来不能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