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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公司财务梅捷来找崔钧毅,给崔钧毅一个信封,说是公司特别给他的实习奖金。崔钧毅收了信封正要走,梅捷又说,这是特别奖金,其他人没有的。崔钧毅点点头说,我知道。崔钧毅摸了一下信封,里面钱不多,但是,还是非常高兴,这是他第一次在上海挣到钱,这是一个象征,他终于可以在上海呆下去了。他知道这座城市表面繁华热闹,但内里却是极其冷漠的。这里有无穷的房舍,高楼大厦一幢接着一幢,比纽约还多,但是,如果你没有钱,它们中没有一间会属于你。这里有无数的饭店,每天都有数不清的饭菜没有吃就倒掉了,但是,如果你没有钱,它们中没有一碗饭会属于你。你要在这里生存,就得有钱。

下班崔钧毅买了两盒月饼回家,张姨收了,道:“还是小毅心细,知道中秋节。你看看张梅,晓得给你礼物,却不晓得给老妈礼物!”桌上摆了黄酒,崔钧毅问张姨要不要帮忙做菜,张姨说不用,一个人去厨房忙了。崔钧毅就在客厅一边看张梅翻译的《聪明的投资者》,一边陪张姨唠嗑。一会儿桌上摆满了菜:烫干丝、红烧狮子头、盐水鹅、蒸芋头等。一会儿,电话铃响了,是张梅的,张梅要崔钧毅转告她妈,她有事儿不回来吃晚饭了。崔钧毅说,我不能转告,你自己和你妈说,但是,不等崔钧毅说完,张梅抢口说:“机会让给你,你陪陪我妈吧!”说着,那头电话就挂了。崔钧毅想说:“我怎么陪?你还是回来吧!”但是,没有来得及,崔钧毅走到厨房门边,尽量让语调轻松,“张梅说她不回来吃晚饭了,要我跟你说一声。”张姨听了,手上的铲刀停了半晌,接着铲刀的碰撞声就不那么顺畅了。崔钧毅说,“要不要喊一下老宋?”张姨低沉地说,“你别提老宋了!”崔钧毅不再说话,觉得自己提错了,老宋是有家小的人,中秋怎么过来?本来就来不了的,张姨怎么不知道!她心里每年这个时候都是不痛快的啊!崔钧毅拿了筷子和杯子,开了酒瓶,这个张梅,怎么这么不懂事儿!中秋啊,不回家过。不过,张梅不回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崔钧毅私下里还是喜欢一个人和张姨吃饭、看书,跟张姨一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心里踏实,心是安定的。

张姨一口干了酒,举着空酒杯,“小毅,咱娘俩,有缘分,你看,中秋节是我们俩过,你啊,就认了我这干妈吧!”

崔钧毅看见张姨眼睛里有湿漉漉的东西在闪烁,他举了杯,一口喝了,“张姨,你对我好,我当然认!”

两个人说着话,不觉就把一斤黄酒喝完了。张姨脸上红彤彤的,有些支撑不住。崔钧毅扶了张姨,把她送到房里,帮张姨脱了鞋子,抱着张姨的头。给张姨垫枕头的时候,他闻到张姨身上好闻的味道,禁不住在张姨的胸口匍匐了一会儿。一刹那,他似乎是晕了,说不清自己的举动是什么意思。张姨打了崔钧毅一巴掌,“吃你张姨的豆腐?”张姨看崔钧毅愣了,又不忍,摸了摸他的头,柔声说,“去睡觉吧!”

崔钧毅拿起毛巾毯,给张姨盖了,走到客厅里,奇怪自己刚才的举动,也奇怪自己的内心,为什么那么平静?没有不伦的感觉,甚至没有自责……他怎么解释自己的举动呢?说不清。

想到今天是中秋,也许邢姐也是一个人在过吧?回到房间,崔钧毅用手机给邢姐打电话,邢姐那头热热闹闹的,好像有很多人的样子。邢姐说:你惦着邢姐,不错哦!要不要过来,和我们一起唱歌去?崔钧毅本来不是爱热闹的人,只是想到邢姐,想问候她一下,听到那里人多,就拒绝了。明天还要出差,就不来了,你开心点。邢姐就笑,没有你怎么快乐?崔钧毅反驳了:我看你,快乐得很!

10点20的飞机去西藏,崔钧毅6点就醒了,蹑手蹑脚地到张姨房间看了一下,张姨睡得好好的,还没有醒。往常,张姨起得早,今天可能是因为昨晚喝了酒的缘故吧。崔钧毅悄悄地掩了张姨的卧房门,一个人到厨房热了一点昨晚喝剩的汤,喝了,就拎着包在薄薄的晨光中出门了。街上很静,有点凉,好在等的时间不长,机场大巴就来了。这是他第一次坐飞机,心里不免紧张。更重要的是陪老总出差,他希望有好的表现。到了机场,两眼一抹黑,到处打听,终于把换登机牌、托运行李、买保险和机场建设费、安检、登机等等环节搞清楚了。再看时间,7点50,8点还没有到,心里这才安定下来。崔钧毅对自己的要求是:做什么都要做在前头,要让武总处处都感到满意。

9点30分,武总由公司的司机小王准时送来了。崔钧毅迎上去,接了小王手里的行李,又从武总那里要了机票,领了登机牌,买了保险和机场建设费,然后才来接武总去安检。到了三号登机口,还有20分钟,两人坐了,崔钧毅从行李袋里拿出两瓶矿泉水,又递给武总当天的《服务导报》、《新闻晨报》,他知道武总有每天看报的习惯。

起飞很顺利。空姐开始分发饮料。飞机上,空姐问崔钧毅要喝什么饮料。崔钧毅让空姐先问武琼斯。武琼斯要了一份葡萄酒。崔钧毅说也要同样的。

武琼斯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要吴单跟我出差吗?”

崔钧毅摇摇头。

武琼斯一口干了杯子里的酒,要空姐再来一杯,“因为上次出差,我要葡萄酒的时候,他要了橙子汁!”

到成都转机的时候,他们和吴单带领的先头部队汇合了。吴单说,我们包下了所有的飞机,我们公司的人可以每人乘一架了,等于是专机!梅捷说,许多证券公司为了省钱,坐火车来四川,或者自己开车来,满以为到这里可以买机票进藏,哈哈,他们现在正到处打听,到底是谁把飞机全包了。他们还以为是票贩子在捣鬼,准备找中间人,买高价票呢!到了拉萨,黄浦证券的几拨人分头住,武琼斯和崔钧毅带着秘书曾辉玲住进了拉萨市北京西路221号的拉萨宾馆。崔钧毅是第一次住这么高级的宾馆。大厅里净是些纯羊毛挂毯、壁画。进了房间,雪白的床单,以及窗外的布达拉宫的风景,都让他有些无所适从。这要多少钱一晚上啊?

早晨崔钧毅早早地醒了。他到洗手间,把牙刷、毛巾准备好。看着手表,到了8点钟,他叫醒武总。武总开始穿衣服、梳洗的时候,他再给曾辉玲打电话,但是,曾辉玲房间没有人。崔钧毅和武总都料理好了,下楼的时候,崔钧毅又敲了一下曾辉玲的门,里面还是没应声。武总说,恐怕她已经去餐厅了。他们来到餐厅,果然,曾辉玲在那里,已经为他们两个选好了早餐。她给武总选的是煎鸡蛋饼、炸番茄、烤面包,牛奶、咖啡也倒好了,崔钧毅的也是一样,只是里面多了一种叫焙肯的肉片。

吃了饭,他们步行没几步,就到了华海证券的营业厅。到处乱哄哄的,没有个落脚的地方,他们就在营业厅的一角站了。武总拎着钱箱监督,不断给崔钧毅提供一沓一沓的现钞。崔钧毅脖子里挂着钱袋,收了认购证,数钱交给曾辉玲。曾辉玲再数一遍,交给卖家。但是,营业大厅里人太多了,一大圈子的人围着他们,有无数双手举着认购证等着拿钱。武琼斯说,这样不行,弄不好要出事,即使不出事,效率也太低。说着,他拉了崔钧毅和曾辉玲上楼,在楼梯拐角上稳住了,卖认购证的那群人也跟过来。这个时候,一个藏人站了出来,招手叫大家回营业厅。他还真有威信,那些人听后大多乖乖地回去了。这个人叫艾提,在当地有些势力,是个头。他听说卖认购证来钱,就带了七八个人来了,却不知道从何处入手,正好让武琼斯看上。武琼斯让他把自己的人喊来,又让崔钧毅把钱交给艾提,崔钧毅拿出两沓一万的交给他。艾提拿了钱,也不数,拆了封,随意地分给手下人。那些手下人接了钱并不说话,蜂拥着下楼了,一会儿又蜂拥而回,拿了认购证回来。艾提收了认购证,也不数就交给崔钧毅。

崔钧毅和曾辉玲两个人赶紧点,800张,竟然丝毫不差。崔钧毅又给艾提一包钱。一个上午,他们带来的370多万现金就全出去了。崔钧毅和曾辉玲收拾了箱子、提包,准备结束。武琼斯说,周重天叫他们代收一些,他下午就到。崔钧毅说可以是可以,但是,没钱了。艾提主动说,他可以垫付,先在市场上收,下午钱到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回到宾馆,三个人都很高兴。上次他们在青岛收认购证,50块一张还抢不到,这次25块一张,别人还哭天抢地地要卖。武琼斯电话了解了一下其他几个点的情况,也都差不多。他放了心,让大家下午和明天自由活动,参观一下拉萨的经典,后天回上海。中午,武琼斯特地要了一瓶青稞酒,三个人喝了。吃饭的时候,崔钧毅说,武总,我来研究下午和明天的参观路线,你和曾秘书出去看看,我留在这里等周总他们。武总说,我有点累,恐怕是高原反应,头疼,不想出去了,大家还是休息一下。

武总不说,崔钧毅不觉得,武总一说,崔钧毅也觉得累了。紧张了整整一个上午,松懈下来,还真是感觉有点倦,三个人回房间睡觉。

三点钟的时候,曾辉玲慌慌张张地来敲门:“我刚才想出门,去八角街转转,没想到门口蹲着两个人,不让我出门,说艾提关照了,要我们在这里好好休息!”

武总睡得迷迷糊糊,但是,他还是说:“不要慌,可能是艾提在收认购证,怕我们付不出钱。不要紧,吴单已经帮周重天弄好了机票,他应该可以赶过来的。”

武总话音还没有落,艾提几乎是踏着武总的最后一个字音走进来的。他推开曾辉玲,大踏步地来到武总窗前,唰地一下,他把包里的认购证倒了一床,说道:“武总,你要的我都给你带来了。”说着,他自顾自地坐在了靠窗椅子上,抽起烟来。崔钧毅赶紧起来,给艾提倒水。他看房门开着,想去关门,却发现门口两个彪形大汉,骑着门槛一边一个站着,根本关不了门。崔钧毅又探头看了一下楼道,艾提那七八个人,有的在地毯上坐着,有的靠着墙站着,有的挎着刀在游弋,凶神恶煞一般。崔钧毅纳闷,这些人上午看起来还特别老实,似乎连话都不会说,他们上上下下地收认购证,无数趟往返,就没有听到他们说过话,现在怎么一下子都变了样?

武琼斯爬起来,他有点高原反应,头疼,给周重天打电话,联系不上,又给吴单住的宾馆打,也没有人。时钟指向3点,艾提手里掂着一沓认购证冷冷地看着武琼斯。武琼斯只好给上海公司打电话,让公司给他的个人账户上打钱。

武琼斯穿了衣服:“艾提,我们去银行领钱,你们在这儿等我们。”

艾提冷冷地看着武琼斯,摇摇头。

崔钧毅赶紧道:“那样吧,我留下来陪艾提。武总,你和辉玲去吧!”崔钧毅想,看这阵势,今天保不准要出事儿,不如自告奋勇,自己留下来做人质,万一武总他们筹不到钱,武总可以先走,只要在外面找到吴单他们就好办了。

艾提摇摇头,用手指点了一下崔钧毅:“你去。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好武总和他的美丽秘书的!”

崔钧毅说:“他是我们老总,只有他的印鉴和签名才能领钱,我哪里领得出钱?”

武总看了崔钧毅一眼:“他领不出钱的,艾提,你放心,160万,一分不少,今天就给你。”

艾提挥挥手,握了武总的肩,“武总,你去!”他盯着崔钧毅看,过了一会儿又道,“小毅这边,我办事,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武总,让我这位兄弟陪你去取钱吧。”艾提向一个手下挥了挥手,“你去!照顾好武总,他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说着,他又一把夺下了武总的手机,“武总,你下午用不着手机了。”

武琼斯出了宾馆,想在去银行之前到另两拨人下榻的地方给他们报个信,可是,的士到了香巴拉大酒店,那个跟着他的人却不让他下车:“艾提说了,除了银行,你没有必要去任何地方。”

武琼斯已经出去一个小时了。艾提叫崔钧毅双手举在脑袋后面,靠墙坐,然后抽掉凳子,腾空架在那里。崔钧毅的手举了没有10分钟,就酸麻得要命,两只手臂上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艾提的一个伙计问他要不要抽烟,他回说不要。那伙计哪里搭理他,不由分说点了一支烟放在他嘴里,“你就吸着吧!”崔钧毅被烟熏得眼睛睁不开,直流眼泪。他又不能把烟吐了,地上是好好的羊毛地毯,吐出去,地上准会被烫出洞来。

曾辉玲拿了手绢来给他擦眼泪,却让艾提一把夺过去了,“看你是女人,我们不碰女人!”说着他顺手把手绢挂在了崔钧毅高高举起的手臂上,“挂着,这是你同事给你的手绢,你可不能把它弄丢了!”崔钧毅点点头,“这事儿和曾辉玲没有关系,你们别误会!”艾提让曾辉玲站在崔钧毅的身边,“看你心疼他,你就站他身边吧!”说着,他们几个人继续打牌,中间有个宾馆保安来了一趟,被他们吓跑了。

平时上街,总是不经意之间会看到银行,但是,事到临头,找银行却变得分外难。武琼斯打着的士到处找农业银行,终于在江孜路找到一家,但是,这里根本没有160万。银行的一位工作人员建议他们到南京东路去看看,那里估计还有,他们又驱车往南京东路赶。

艾提把一只烟灰缸放在崔钧毅头顶,一边在里面弹烟灰,一边打出一张牌,“你们说,要是武总还不回来,我们怎么处理这小子?”艾提一个伙计回道:“这个小子不值钱,找个地方扔掉算了。这个女的有点姿色,还是值点钱的,我们可以把她送到尼泊尔去!”曾辉玲听了浑身直打哆嗦。崔钧毅再也支撑不住了,他实在太累了,两腿不听使唤,终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大街上堵车,武琼斯看着手表,焦急起来,再等下去银行就关门了。他开了车门对艾提派来监视他的那个伙计喊了声“下车”就往下跑,艾提的那个伙计追出来狠狠地给了武琼斯一个嘴巴:“让你跑!你能跑出拉萨去?”武琼斯捂着脸,没有还手,他知道还手是没有用的,可能吃的亏更大:“我不会逃跑的,我只是想在下班前到银行,领到钱!”武琼斯要那伙计给艾提打个电话,讲一下他们在路上的情况,但是,那个家伙说:“我是来拿钱的,拿不到钱,给艾提打什么电话,那是找死!我不会找死的。”

艾提要崔钧毅换个姿势,把脑袋和上半身伸在床底下,屁股和脚露出来。崔钧毅不知道他们是什么用意。一会儿,一个伙计搬起他的两条腿,另一个伙计把另一张床塞到了他的腿下。艾提对那个家伙招招手:“往这边靠靠,让这小子尝尝三明治的味道!”

两张床慢慢地靠拢,崔钧毅感觉腰就要被他们掰断了,嘴里不由自主地叫出声来。他本能地撅起屁股,把背上的那张床往上抬。没想到艾提突然躺在了床上,崔钧毅感觉背部一阵刺痛,一摸,一滩血。他想自己说不定要死在这儿了。

武琼斯终于到了南京东路的农业银行,银行里只有十元的钞票,银行答应借铁皮箱给他们,结果,小铁皮箱装了三箱。

5点,艾提终于发火了,提起崔钧毅就是一拳。

艾提招手叫来手下:“你们给这小子上上课,让他尝尝羊肉的滋味!”一家伙走过来:“你要吃烤羊肉、炸羊肉还是炖羊肉?”说着一脚把崔钧毅踢到了墙根,曾辉玲冲过来,护住崔钧毅:“你们不要打了,再打他就要死了!武总不会跑的,他会拿钱来的!”那个家伙看曾辉玲这么勇敢也吃了一惊。

正僵持着,有人敲门了。周重天人没有到,声音先到:“武总!我来了。”跟着周重天进来的是邢小丽。邢小丽看见满脸是血的崔钧毅,冷不丁给艾提一个嘴巴子:“你们一群人欺负一个孩子!!不就为了一点臭钱吗?”周重天和艾提愣住了。艾提一个手下过来像提小鸡一样把邢小丽提了起来,邢小丽道:“你他妈敢?!”艾提抬起头,摸了摸自己的脸,示意那个人让开。

就在这个时候,武琼斯带着艾提的几个手下提着铁皮箱回来了。

武琼斯看见崔钧毅躺在地上,怒火中烧地吼道:“艾提,你数数,你他妈的,拿着钱给我滚!”

邢小丽过来,抱了崔钧毅,用餐巾纸给崔钧毅擦嘴角的血。周重天蹲下来看看他,并不援手:“小弟,不错!有种!”邢小丽叫道:“你倒是伸把手啊!把他拉起来!”周重天一边扶崔钧毅起来,一边笑着说:“让他在你怀里多躺一会儿吧!美女救英雄,不错!有种!”邢小丽掐了他一把,“让你坏,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武琼斯带崔钧毅、曾辉玲去那木错湖。那是西藏的三大圣湖之一,天气已经有点冷了,湖面显得清冽寒寂。一个藏族大妈磕着头从他们身边经过,也许信教的藏民比我们更接近佛的世界吧,他们脸上深重的沟壑正显出他们对此世的寂灭之情。他们受的苦比我们多吗?他们的表情中那种承受苦痛、忍受艰难的成分分明比我们明显,曾辉玲感叹道。

和他们一路而来的一个北京人解释道:这个世界分成欲界、色界、无色界,人都是生活在欲界的,都要受天道、修罗道、人道、畜牲道、饿鬼道和地狱道六道轮回之苦,在贪、嗔、痴、怪、色的折磨中生活,他们相信朝圣可以使人超脱。

崔钧毅问道,朝圣就能脱出三界之外吗?

北京人道:其实我们也是在朝圣啊,我们到了那木错湖,这就是圣湖。传说人到了这里,洗了那木错湖的水,就能到达幕灭修道的境界。

那木错湖是沉静的又是安详的。远远地,平静的湖面像少女的眸子一样,望着它,你内心的某个地方会被洗得很干净。

崔钧毅和曾辉玲跟着武总在湖边走,武总看着远处的湖水说:“真没有想到会有今天!”

崔钧毅问:“武总,怎么会有这样深的感慨?”

武总说:“当年在老山前线打仗,和越南鬼子玩命,总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没有想到会有今天,来这里朝圣!”

崔钧毅由衷地说:“没想到武总有打仗的经历!”

“我们四个人一组在猫耳洞里,没有水喝,一个人渴死了,为什么呢?大家都喝自己的尿,他不喝。有一个疯了,我们在里面呆了三个月,他再也忍受不了了,冲了出去,一出头,脑袋就开花了,尸体就烂在洞口。还有一个呢?他是我兄弟,有一天他逮了一只老鼠活吃了,之后他就发烧。有一天晚上,他一个人爬出去了,再也没有回来。”

“武总,你们这些打过仗的人,真让人不可理解!”曾辉玲道,“现在想起来,我们前两天经历的那点儿事儿,真不算什么!”

武总拍了拍曾辉玲的肩:“是啊,不过也是命悬一线!”早上崔钧毅还没有醒,张姨就冲进来了。“小毅,你妈妈昨晚来电话,你爸病了,叫你寄点钱回去!”说完,张姨开门出去晨练去了。崔钧毅懵懵懂懂地答应着,翻身又睡。突然,好像醒悟过来,他冲出门,大声问:“张姨,我爸得什么病啊?”

他一边穿衣服,一边穿过外间房,到主卧室敲门:“张姨,我妈说了吗?我爸什么病?要多少钱啊?”

卧房里没人。

崔钧毅冲进卫生间上厕所,他拉开裤链。厕所里一声惊叫,张梅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又慌慌张张地坐下去。她满脸通红地盯着崔钧毅:“你出去啊!”

崔钧毅退到客厅给父母打电话,电话线那头铃声空响,没人接。

一会儿张梅红着脸出来,崔钧毅冲过去又问张梅:“我爸怎么病啦?昨天的电话……”

张梅给了崔钧毅一个背影,“不知道!”她闪身进了房间。

崔钧毅没有心思吃早饭,他对着张梅的房间,喊了一声“对不起”,就出门了。

走在街上,崔钧毅才想起来,今天是他、张梅、申江等正式参加工作的日子。昨天吴单就要大家早点去,好调整一下办公桌,让大家坐得舒坦一点。

公司营业大厅里人群熙熙攘攘。有的在嗑瓜子,有的在打牌,有的在打毛衣,大多是些老年人或者中年下岗的女性。申江夹着一只包,正在股民中间讲股票,一大群人拥着他,他对这个说:“15分钟cci顶部背离,出货。下午再吸回!”对第二个人又说:“日macd底部金叉,前途光明。今天可以进货,看30或者15分钟线,如果30分钟线放量,就进货。或者等15分钟线回调到ma5附近进货。”对第三个人又说:“放量滞胀,顶部出货的行情,赶快逃命吧。”那些人像领了圣旨一样,大家都说申江的股评是很灵光的。

看见崔钧毅来了,申江掰开人群走过来:“小毅,最近我研究江恩理论,发明了一个新的电脑程序,只要用我的程序,电脑就会自动找出股票买卖点,要不要试试?”

说着,申江跟着崔钧毅走进了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崔钧毅发现大家已经早早地来了,申江、张梅等都已经安置好了。

崔钧毅只好用最靠门的一张办公桌。

崔钧毅说:“你们这些没良心的,看我不在,就给我安置了一个门卫的位置!”

申江开玩笑道:“小毅,不叫门卫,叫门神,有你把着,我们的财运一定好。”

张梅端咖啡给他,“以后你就是崔门神!”等了一会儿,她看崔钧毅不开心的样子,又过来问,“你真的不喜欢那个办公桌?要是真不喜欢,我就跟你换!我们对调!”崔钧毅说,不是的,他有另外的事儿。张梅问是什么,他犹豫着没有说。

这时候,吴单走了过来:“崔钧毅,公司今天要搬场,你怎么这么晚来?你要是再不来,我们就把你的办公桌放门外啦,让你到楼下的股民中间去办公!”

崔钧毅道:“哦?随便。没我的办公桌我就到过道里摆地摊好啦!”

“你摆地摊,你爸妈怎么办?你爸病啦。你妈叫你筹钱寄回去呢。老太太好像挺急。”吴单拉了崔钧毅到门外:“赶紧筹点钱,给你老爸寄去。听你老娘的意思,挺着急,说不定病得挺重。”

崔钧毅焦急地说:“我哪里筹得出钱啊!”

吴单道:“要不割肉?你可别说想跟我借钱,玩股票的人,没有借钱两个字。道上规矩,你不会不懂吧?”

崔钧毅说:“我倒是真的想跟你借钱呢!要不,你先借我10000得了!没有?5000也行啊。”

吴单说:“要钱没有,要高利贷,我多的是。”说着吴单翻开两只裤袋,向崔钧毅亮了亮,逃也似地走了。

申江拿手提电脑演示他的新软件。结果,软件找到的大黑马竟然是市盈率200倍的垃圾股000525。大家一阵哄笑,不过申江并不生气。

崔钧毅说,在中国炒股票,恐怕没有赢钱的道理啊。在股价上,散户要和机构博弈,要虎口夺食;在公司经营层面,散户要和国有股、法人股东博弈,这大概相当于与虎谋皮吧。这里哪有散户的活路呢?你的什么软件,能测出哪个大股东是善良的,不会挪用公司款项?你的软件能测出哪个坐庄的是善良的,不会一夜之间甩掉所有散户?

张梅偷偷拉了拉崔钧毅,示意崔钧毅跟她出来。到了门外,张梅给崔钧毅一个信封,这里是2000块,你拿去先救急!崔钧毅看着张梅,说不出话。张梅挽了崔钧毅的胳膊,两个人一起往外走。我们这就去邮局,把钱给两位老人汇去!崔钧毅不禁哀叹起来,我们已经学了半年股票了,要说对股市也了解不少了,为什么我们老是亏本呢?

张梅歪着头说,要说了解股市,恐怕我们都是皮毛。这些天我想了一下,二级市场上那些股票,哪个是符合巴菲特的价值投资理论的呢?想想那些股票的价格,高得惊人,市赢率平均水平竟然是40倍!就是说你投资进去的钱,要是拿股利的话,要40年才能收回!这是什么概念啊,根本就不值得投资。

崔钧毅道:“是啊,要在这里挣钱,只有坐庄一条路。你看看那些公司,有哪家是正经八百地给股民红利回报的?股民从公司得不到回报,就只能在二级市场上博取差价,互相赌一把啦。这两年股市上升,股民挣的都是自己的钱。新股民进来,带进了资金,抬高了股价,等到有一天,没有新股民来了,这个股市要还是这样,恐怕就没救了。”

张梅转身,认真地问崔钧毅:“难道真的只有坐庄才能在这个股市挣钱?这可是挣昧心钱,坑人的。”

崔钧毅点点头道:“也许只有这条路啦!”

张梅看着崔钧毅问道:“你要是有大资金,你做吗?”

崔钧毅回头反问:“你是问我做不做庄?”

崔钧毅拉了拉张梅的手,说道:“如果我有机会,我会做一个善庄,知道吗?善庄就是按照价值投资的理念去控制公司,让公司不能胡作非为,为中小股民,也为自己挣一份善良的利润。”

张梅说:“我看得没错!”

崔钧毅摇摇头,看我干吗,我哪里有这个机会。我说得到,做不到的。

张梅挽了他的胳膊,坚定地说,你做得到的。

崔钧毅焦虑起来,公司里同事的眼睛尖得不得了。张梅挽着他走,这可不行。他挣脱张梅的手,“不许骚扰我!”张梅伸了一下舌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好啦!谁希罕你?”

想到自己筹2000块都没有能力,还要张梅资助,崔钧毅心头不禁一阵酸楚。自己非常认真地研究股市,按照价值投资理论选的那些股票不但不涨,还跌了不少。跌了以后,其中一家公司的老总竟然说,二级市场上的股价和公司没有关系,他根本不关心。是啊,他为什么要关心二级市场上的那些股民的利益呢?只有国有股、法人股东能决定他的任免,他只要对那些股东负责就行了。而二级市场上的那些流通股东根本就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公司每年都在盈利,但是,他从来没有分红过。相反还要增发新股,圈散户的钱。他圈来的钱做什么去了呢?给法人股东侵占借去了,去年,他一笔亏损记提,就把法人股东占款一笔勾销了,好大方啊!

崔钧毅深深地叹了口气。钱!到哪儿去挣钱呢?不能再等了,钱是等不来的,钱一定是挣来的。应该想想,好好想想了。

张梅说:“别担心,你会挣大钱的!”

崔钧毅摇摇头。

他们一起去寄了钱,又给崔钧毅的母亲打了电话,原来崔钧毅的爸爸胆结石发作,要开刀。张梅问他要不要回去看看,他说,自己这个样子,连个路费都没有,怎么回去?张梅说,你没有我有啊!

下午开会,武琼斯说公司要做二级市场股票自营,以后不能完全靠一级市场了。他召集大家开会,商量自营的事儿,一来听听大家的意见,二来也借机看看公司里有没有新人能担大任。吴单第一个发言,主要讲坐庄技巧,特别是操盘技法,他主要讲早盘通过单对敲压低股价吸货的方法,捎带也讲了通过尾盘拉升维持高股价出货的方法。吴单认为,只要有资金支持,公司通过坐庄实现盈利应该没有问题。轮到崔钧毅发言,他给出了一个公式,根据这个公式,可以非常简单地计算出庄家的成本,并在计算机上描画出庄家的吸货点和出货点。大家看了,觉得非常神奇。吴单不服气地指出这个公式存在缺陷,他说,庄家的技法千变万化,经常主动出击、骗线,这种被动的计算机公式,恰恰给骗线庄家提供了机会。崔钧毅并不反驳,而是顺着吴单的意思说道:“我的这个公式,还不如申江的软件。他的软件可以自动跟踪辨识庄股,辨认庄家的吸货点和出货点。我去看了他的软件。”吴单转向申江:“真有这样的软件?能识别庄股?”申江点点头:“我的软件绝对能做到这一点,当然现在,这个软件还有问题,还要改进!”崔钧毅也笑着说:“能!有20%的成功率,但是,要等庄家差不多做完了之后。”大家笑了起来。

武琼斯悄悄问身边的张梅:“如果吴单坐庄,崔钧毅能识破吗?”

张梅精彩地回答了武琼斯的问题:“如果崔钧毅不告诉吴主任,吴主任一定不会知道崔钧毅正在跟庄。”

这个时候,崔钧毅话锋一转:“其实我越来越不相信技术分析了!再好的技术指标都不能反映一家公司的基本面的变化。而股票是什么呢?是公司的价值,是公司的盈利能力以及人们对盈利能力的预期。有什么技术指标反映这个呢?技术只能反映股票价格过去的波动,永远不能反映它的未来。”

散了会,崔钧毅回到办公室。他现在每个月的工资是1200元,交了住宿费和伙食费,零用钱只有500元。前些日子,父亲、母亲听说他在证券公司工作,以为他炒股会挣钱,哪里知道,他这样做小职员是没有什么出息的,连个内幕消息都弄不到,更不要说挣大钱了。想来想去,现在手头惟一可做的就是把大航集团的那批钱圈进来。如果自己能把那批钱圈进来,再要求武琼斯给自己操盘,武琼斯也许会答应的。

西藏历险之后,武琼斯对崔钧毅的态度明显热络了许多,但是,武琼斯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他不会因为个人的感激之情做对他没有利的事情,这样的人,只有你主动找到了和他对路的事情,对他有利有用的事情,他的权力才会起作用,才会帮你。怎么才能把大航集团的钱圈进来呢?这些人里最关键的是周重天,而崔钧毅能动用的和周重天有关系的人是邢小丽和周妮。正经对手呢?是卢平。崔钧毅把这些人的名字列在一张纸上,想了很久,最终觉得这些人里头,最能帮他、又能起到钥匙作用的是邢小丽。

他给邢小丽打电话,邢小丽听了,安慰他道:“小毅,别急,邢姐给你安排,邢姐知道你的心思!”邢小丽约他晚上到她那里聚一下。

放了电话,崔钧毅开始想卢平的事儿。他和卢平是大学同学,而且是要好的大学同学,两个人不能成为敌人,应该成为朋友。也就是说,两个人应该合作去争取周重天的那笔钱。怎么合作呢?一个绝妙的方案突然冒了出来。假如甲乙两方分别从第三方贷入一笔钱购进某只股票,由于中国股市没有做空机制,依据常理,甲方、乙方只能通过共同坐庄抬高股价,然后高位兑现实现盈利。但是,这样做风险很大。现在,若让甲方、乙方之间签订一个股票期货合同,一个做多,一个做空,确保在某个平衡点双方交接股票。假若有这个机制,第三方的那笔本金将非常安全,而甲方、乙方又能分别获得相当的收益。甲方实际上一开始就得到了全部资金,而乙方一开始就已经确保自己在现价下方某个点位获得了股票,一开始乙方账面就是盈利的,虽然他在合同期内要锁仓。

崔钧毅被自己的这个天才方案弄得浑身燥热。他找来申江和张梅,申江和张梅都说这个计划可行,又提了一点具体的建议。张梅主动要求做计划书,起草各种文件。崔钧毅很受鼓舞,内心很感激张梅,他知道张梅是想帮他的忙。

三个人商量好了,崔钧毅给卢平打电话,卢平也很兴奋,觉得可以合作。卢平还自告奋勇,去说服周妮。放了电话,崔钧毅要张梅把计划做好后,直接送给卢平看。他笑着说:“搞定卢平,回头有赏。”张梅白了他一眼,骂了一声:“十三点!我不去跑腿,我做好了,让申江去。”申江说:“得了,你们不要推诿了,我去,我正想让卢平看看我的新软件呢!”他转过身对崔钧毅说:“小毅,你帮我介绍一下卢平吧,他倒是有可能试用我的软件!他地位比我们高!”

下班了,崔钧毅早早来到邢小丽家。邢小丽带他到向西的露台上喝乌龙茶,崔钧毅是第一次接触这种茶,一下子被乌龙茶浓郁的香味吸引住了,大大地赞美起乌龙茶来。

邢小丽看了看崔钧毅,说道:“小弟,你有细腻的味觉和嗅觉,这说明你骨子里有贵族气。这种气息是天生的,加上你的机灵,你将来能成!邢姐就成不了你那么大的事儿了,将来要你照顾邢姐哦!”

崔钧毅不好意思了。“邢姐,你也不老啊,你很能干,单身能有这么大房子,真羡慕。将来我要是也能在上海买幢像你这样的房子就好了,你就是我的理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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