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两条铁索穿过了都查汉琵琶骨,同时亦穿入都查汉身后另一人臂膀,这人和都查汉便如牢牢串联在一起一般。申信义细去瞧那与都查汉一同为铁索所缚之人,竟依稀便是那当年引大都二王围剿白书堂的广西李家五行拳传人李宾椽。擂台下刘丙通这时也已瞧清了李宾椽面貌,未悉因由,已先在心中大呼:“苍天有眼,这狗贼落得如此下场,也可足告慰秦师哥等众位同门在天之灵了。”
这与都查汉骨肉相连的人正是李宾椽。
原来方九里贪图钱财,将一身内力便渡给了这蒙古武人都查汉。都查汉功力陡然强至当世一流,又接继了其封号,自此自视甚高,虽与焦朴和周钧使二人同列三王,但互不对心,屡生倾轧冲撞。而李宾椽多年为朝卖命,终得在都中奉职,对三王更加讨好。都查汉系蒙古权贵出身,又得封王侯,李宾椽越发心向于他,千方百计钻营,焦、周二人由此对李宾椽也是怀恨在心。适逢杨镇龙结纳司马阳联络江湖豪杰起事,忽必烈一面纠集千万军力正面镇压,一面暗地授意大都三王率人潜入玉山,伺机刺杀杨镇龙,搅闹“天下剑会”。焦、周二人借机假意举荐李宾椽同行,待四人方离大都,周钧使便施毒计残害都查汉和李宾椽,又以独门附骨铁索将二人连缚,好令这两个眼中钉终身再难行动自如。焦朴约了西北刀等数名强援,本欲往玉山大肆搅乱一番,却因先行遭遇海忆泉,而后又受伤败逃,无法再率领人马前往。周钧使得此讯息后,也即打消了刺杀杨镇龙之意。怎知都查汉为人生性不屈,虽被害致残,却不忘皇命,明知肩上之痪实已不容其与人动武,仍前来与会,拼死一战。李宾椽遭此大变,本萌死志,是以于赴玉山无所顾忌,及后便与都查汉想出了黑氅遮覆登擂之法。
申信义此刻方知都查汉身不挪动,连番偷袭的原委:“他肩负铁索,挥剑举臂之际自是剧痛无比,如何更有移步换位之能之前暗器打伤陆道长,暗算于我,自都是这李宾椽于氅中所为。”虽痛恨二人恶行,但眼见两人境遇如此,心下却也微感恻然。他不晓都查汉来历,但于李宾椽却是熟知底细,又忆起当年秦士观等同门惨死之景,激愤难抑,道:“李宾椽,你这败类也有今日。申某当年发下誓愿,但叫还有一口气在,必要为列位惨死同门报仇。方九里此贼已得报归西,今日定叫你血债血偿。”李宾椽未露形迹之前脑中更无别念,只适时发射暗器,助都查汉多胜一阵便保得晚些为人所诛,本不存生念,然而此时面对死仇,虽武功已废大半,仍不肯示弱,道:“姓申的,老子这便送你同白书堂的死鬼们做伴去。”都查汉此前虽一直未挪身形,但挥剑多次,肩上索穿处剧痛之下血渗涔涔,心中极盼速战速决,道:“废话少说,我二人便是这般以铁索连体。姓申的,你还打不打?要打便上来。”
申信义本来愤怒已极,只待再战,听了都查汉这几句催促之言,却又转念:“我这一搭上了手,便等若于这以一敌二之局欣然接受。虽则这姓王的贼人肩穿铁索,功夫平庸,李宾椽又已与废人无异,但他二人平白无端怎会铁索连体?或许另有玄机也未可知,还是先听听旁的人怎么说。”并不即刻答言,退开两步,回望台下金思铜、司马阳等人处,朗声道:“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司马阳眼见都查汉和李宾椽肩上两条铁索皆是对穿而过,粗重非常,想拆分开来必定甚为困难,心道:“既无法令二人拆散来斗,倒不如应可此局。否则此二贼必道我等惧怕,气焰恐将更盛。”于是说道:“申香主自拿主意就是,但请千万小心。”金思铜于司马阳这模棱两可之言却老大不满,高声道:“申香主剑术高超,便显一显本事,也好叫这两个脓包尝尝滋味。”
欧若婉不料战局至此,眼望海忆泉,意示询问。海忆泉道:“他二人先前一明一暗,冷箭难防。,如今形迹曝于众目睽睽之下,便再不足惧。你的这位申叔叔虽是以一敌二,但这二人形同残废,亦应有胜无败。”申信义心中所想也正如海忆泉所言,见司马阳和金思铜亦均无异议,长剑横摆,道:“你二人听了,此刻再斗,申某可要下重手了。咱们交手之际早已说得明白,若有伤残不可互生埋怨,现下自还没变。倘是谁死在了对方手底下也是甘愿。”他这几句话说的响亮异常,虽是冲着二人而诉,实乃说与场周数千豪杰听。
众人素知申信义是位谦谦君子,听他这般说,知已动真火。只是但凡江湖中人,身在草莽,大抵终生刀口舔血度日,既令海忆泉这等初出茅庐的少年亦已身背血债,命负死仇,此来群雄又有哪个人剑下从无亡者?是以人人虽听他如此说法,也只是觉比斗局面更为凝重,无一见怪。唯有刘丙通与他同出白书堂,自来从无嗜杀之念,不免代他难过:“本堂严戒仇杀,当年席清师兄一去不归,只怕也是因身犯堂中此戒,满心悔恨。申师兄此番为报当年之仇虽无可厚非,但回堂之日免不了要领受重罚。我二人当日离开临安之时,师父尚还叮咛嘱咐,要我俩守旨切磋剑术,断不可伤人性命。偏生今日冤家路窄,于擂台之上撞见李宾椽这奸贼,莫非天意如此,定要申师兄犯戒不成?”他满心烦恼之际,申信义已同二人拼斗复起。
申信义此时与二人再斗,已不执念于剑术高下之争,满腔怀恨,长剑出招狠辣,尽往李宾椽周身要害撩砍挥刺。都查汉也知申信义下手毫不留情,实乃以命相搏,再不敢凝立拆解,两肩上虽承受极大痛楚,仍是奋力高跃低伏,进退依法。李宾椽身材较之都查汉矮小许多,彼此肩膀相接,自己下盘便尽皆悬空,靠腰中所缚绳索与都查汉并固一体。申信义恨李宾椽为要,虽也顾及都查汉长剑剑招,进手招数却尽是往李宾椽身上招呼。场外众人面面相觑,群豪生平自历旁观的大小比斗多也不计其数,但从没有谁瞧见过这等二人同气连枝,合斗一人的怪诞场面,明知都查汉与李宾椽负痛拼斗形同自残,于此情形之下,自也都无心再去留意双方的武功招式,只情关胜负。
两方三人相斗虽不甚疾,但转眼间也已对拆出三十余招。都查汉长剑只有几招寻常剑式,李宾椽拳法又全仗臂上灵活,此时无法施展,申信义却是气盛势旺,若非缚鸡剑法的剑招讲求潇洒平和,用以杀伤敌人不甚凌厉,只怕早已胜了。但申信义旨也非止于取胜,于这三十招后占了上风仍无丝毫喜意,心中便只一个念头:“今日既已全然不顾身份,不手刃李宾椽决不罢手。”
都查汉和李宾椽身形移换虽不怠半分,但负重既大,都查汉肩上又是越来越痛,甚碍轻灵。缚鸡剑法虽然招式大气俨然,但颇为倚重剑速。申信义使一招“无力回天”,剑势斜去,看似是向着都查汉迎刺,招使未半却又突然疾转,往李宾椽胸前猛力砍去。李宾椽功力虽已难复,但临大小阵仗无数,眼力丝毫未减,见申信义剑至奇快无比,道:“快向后退。”都查汉背对来剑,脑筋转得稍慢,向后跃退,恰好将李宾椽送向剑口。只听李宾椽“啊”的一声惨叫,胸前已然中剑,都查汉这才知觉,不等申信义再攻,刷刷两剑,接连纵削向申信义。
申信义一意向前猛攻,前番已多回为都查汉长剑牵绊,此际心想:“他一个肩受重创的废人,运力已甚艰难,使剑还能有多大力道?若能去了他长剑,再要杀姓李的更有何难”手中长剑遂也迎着对方来剑撞去,两人剑碰一处,却听“铛”的一声颤响,申信义的长剑竟应声折断。这一来场下众人无不大声疾呼,申信义只觉臂上酸麻,一时提不起气力来。都查汉得于方九里处的深厚内力化为己用已有多时,但双臂致残以来从不敢稍有发力。此际性命攸关,所能使出的内力虽只六七分,亦足以震断申信义长剑,只是与申信义剑交之时对拼力道,触剑伤臂,倒也不敢即刻再攻,忙敛气调息。
申信义陡然为其内力震断了兵刃,惊怒之下却仍不乱分寸,断剑撇甩一边,从腰间取出判官笔,道:“恶贼,内力却恁地了得,再尝尝我这刺穴功夫。”都查汉尚未得喘息,忙道:“你使判官笔难道便不是旁的功夫了吗?”申信义道:“我以此笔斗你长剑乃是招法较量,仍还是比剑,有何不可”空伏于场下朗声道:“申香主笔法灵动,正可与各家剑法相争。”
申信义恨意未去,又得空伏此言,哪还理会都查汉异议,笔挺一线,使一招“白猿献果”,直取李宾椽腹下“关元穴”。李宾椽胸口疼痛不已,勉力振臂还了一招“雷劈山洪”,只是手上招形虽仍未变,但身步辅配不济,威力大减。都查汉待他招攻无效而返,转身仗剑撩刺申信义咽喉。申信义这支独门判官笔只一尺四寸,远不如剑长,他于两人接连环攻下唯有回护。收笔时猛然想到都查汉内力了得,生恐又为其震脱兵刃,连忙换招“星河飞度”,往他肩头“中府穴”上戳去。李宾椽斜身双腿鸳鸯连环,凌空往申信义手底踢去,同时都查汉也侧身变招又刺。申信义不敢再与他长剑触碰,招变不停,始终奋力抢攻,却都无功而返。
海忆泉见势不妙,道:“啊呦,不好。小若,你这位申叔叔怕了那蛮子的内力深厚,出招畏首畏尾,只怕不成啦。”欧若婉急道:“我瞧这一场比武两方都是拼命啊,申师叔岂不要糟?”海忆泉虽颇为佩服申信义为人,但并不愿相助白书堂之人,这时见欧若婉如此焦急情关,心道:“罢了,席清与这姓申的本不相干。小若既如此挂怀,我便救他一救,那倒也不图白书堂的人能感念什么好处。”眼见都查汉使剑往申信义笔上削击,申信义已再无可避,铁笔脱手,忙纵跃出群,飞身登台,左手使一招“风起云涌”,径往都查汉臂弯处刺去,右手剑却以一招“翻江倒海”推送至申信义身前。
海忆泉这一跃系生平轻功之极尽,突然间从天而降,已令场上台下众人尽皆差愕,左手去剑又是极快,都查汉陡然见此变故,立即回剑自护,而他右手剑势却颇为平缓,旨在导引申信义从速闪身退避,果然也迫得申信义退后了数步,只一招间便将两方三人各分在了左右。申信义眼力高明,看出他乃是相助自己,但不明所以,都查汉和李宾椽瞧清逼退自己的竟是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却都觉难以置信。场外群雄见海忆泉登台之下便向双方各刺了一剑,难判其意,有几个性急之人已抢着喝斥道:“喂,哪里来的野小子,捣乱吗!”“人家本来比得好好的,要你无端插劳什子手!”但空伏、司马阳等各派高手却均辨出海忆泉这一招中两剑帮对有别,二剑分击之技更是甚为高明。金思铜见状精神一振,酒也全醒了,心道:“目下局势正乱,这孩子有此胆量出面,也真难得。当日我同他拆招之时本还暗暗奇怪,他剑术了得,为何却还学稀奇古怪的双手剑法。现下瞧来,他这两手能分使不同的剑招,竟乃是一门独特剑术。”
空伏迈步近台,向海忆泉朗声问道:“不知这位小兄弟突然横加干预,意欲何为”海忆泉忙向四周团团作揖,道:“在下海忆泉,只是眼见申前辈身有不适,忍不住上来接替他出战。行为荒唐,还望众位前辈们不要见怪。”又对申信义说道:“前辈,你身有不适,我替你挡一阵。”申信义心想自己明明铁笔不复,已然输了,却得眼前这少年相救,又出言圆场,本当顺阶而下。但仇心难泯,不甘心就此放过了李宾椽,一时不知怎样作答才是。
司马阳听海忆泉答得古怪,但意图非坏,道:“原来这位海小兄弟是这个意思,那好得很。申香主既身有不适,本应下来歇息。”心中暗暗思索:“当他冲上台去之时,我原本也想上前搭救申香主,见机却没他这般快。瞧他年纪比我尚小,居然竟能于一招间将这决命关头的危势化解,如此造诣,必定大有来头。”
群雄听司马阳如此一说,顿时哗然,心想身子不适便许旁人代为接战,那成什么话?但知司马阳处事素来谨慎,既应允海忆泉之意,必有深谋远虑。申信义眼望司马阳,见他正向自己频频偷递眼色,于是面朝都查汉和李宾椽,正色道:“你俩听着,现下由这位小兄弟接替我,你们可别怕了。”倘若换作另一位武林名宿上来接替申信义,都查汉和李宾椽自会以连胜两局为由不允,但眼见海忆泉只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人,又认定他先前能迫退己二人不过是突袭之故,哪将他放在心上,异口同声道:“害怕这娃娃什么!”
申信义向海忆泉道:“小兄弟,这姓王的贼人虽是行动不便,但内力很强,这李宾椽又是老奸巨滑,你千万小心从对。”海忆泉微微一笑,道:“我理会得,前辈请先下去调理身子。”说罢转向都查汉,道:“我是代申前辈出战,适才的三条规矩可还没变吧?”都查汉道:“别说方才的三条规矩不变,你这娃娃,老子便再许你三条也无妨。”海忆泉双手长剑并挽,道:“不必你再多允三条,你二人只须许我使双手剑就成了。”李宾椽周身各处伤痛愈甚,只盼尽快了局,咬紧牙关道:“你若生了三只手,便使三只手的剑老子也不惧你。”
海忆泉少小时为李宾椽所欺,曾胁性命,此时想来,恨意虽不及申信义,却也是满心愤愤难平。抬手挽了个剑花,长剑眨眼间已袭到李宾椽腹下。都查汉见他出手迅疾,知道李宾椽必定无从拆解,急忙又转身运力控剑撞去。海忆泉口中喝道:“你这人剑术不行,尽想凭力大取胜,再也休想!”同时左手长剑已向都查汉腕上刺去。都查汉翻剑横拨,又想来碰他左手剑,却见海忆泉右剑转势往自己腰间刺来。李宾椽伸拳背击,往海忆泉身前打去,但臂去既短,又不及长剑之速,未等拳到,都查汉腰上已中了一剑,惨叫一声,带着李宾椽接连退却数丈。海忆泉两剑连连虚劈数下,道:“可瞧见你海小爷的厉害了吗?”
申信义这时已退至刘丙通身边,眼见台上的少年只一回合间便破了都查汉的大力剑法,且已伤敌,叹道:“师弟,看来咱们是都老了,眼下的少一辈中真是杰才倍出。唉,我要想报仇只怕不成了。”刘丙通素知申信义为人,知他于台上时仇意虽盛,但此刻心性已转淡然,只是于技败人手微抱遗憾,也不多说。他心中却一直在想着另一件事,道:“师哥,你说这两个人为何受到如此酷刑之下还定要来此搅闹,自寻死路”申信义方脱战局,尚不及细想此事,道:“是啊,你说是什么缘故?这姓李的是鞑子走狗,被鞑子皇帝差来搅乱‘天下剑会’原本倒也说得通。但身受如此重刑,换了旁人早已生不如死,他二人却尚敢赴会,倒当真叫人摸不着头脑。”刘丙通沉吟道:“他二人必是怀极坚毅心志来此,一意搅局。琵琶骨穿索乃是用以对付江湖盗寇的官家大刑,照理说决不会施在李宾椽这样的人身上,看来当中另有隐情。”想想又道:“师哥,这都查汉的内力如此霸道,你说像不像那姓方的奸贼”申信义经他提点,也似有所悟,道:“是啊,这人臂负重伤,还能以内力震断我长剑,震脱我铁笔,便如同当年的方九里一般。听闻方九里死前将内力渡给了旁人,莫非便是他么”
二人猜测了一番,仍难想得通透,又一同去瞧擂台上局面。海忆泉此际快剑如电,左手使海天风云剑的剑招紧迫都查汉,右手却使自行领悟的剑招去攻李宾椽。他剑术精熟,于疾快挥刺之际尽可弥补自创剑招的诸般不足之处,是以都查汉与李宾椽虽是合斗一人,但为他双剑所困,又是牵连一体,反如背腹受敌般苦不堪言。二人先前伤陆正、败申信义,使计用诈、拼力搏命,本存侥幸,若非全力运功应对,于申信义那一阵便已输了。这时先入为主小觑了海忆泉之能,又是耗尽心力,加之肩上伤势严重,已给海忆泉接连刺中了数剑。李宾椽几次以腿功抢救,但行动受限,毫无收效,胸口伤处催动内力下又已血流不止,只得又扣暗器伺机发射。
然而海忆泉与他二人比武之前所言旨只在令二人许己双剑并用,本已料定李宾椽于身处不利之时必会违约,于他暗器提防已久。申信义眼见李宾椽手底一扬,惊呼道:“小兄弟小心,姓李的又要偷袭!”却见海忆泉迈步就上。海忆泉曾接过尹墨忠的“黑风神针”,尹墨忠投掷暗器的手法奇快无比,“黑风神针”也远比李宾椽此刻所使暗器厉害,尚且奈何不了他,何况于李宾椽之举又是早有防备。他将双剑挥舞成圈,众人眼中只见无数剑影,耳中听得叮、叮、叮数声碰响,已见他挡开来物,又迅猛攻上。场下不少剑术名家俱都惊佩不已,纷纷抢着叫好道:“好剑法!”“小兄弟好样的,这两个恶贼好不要脸,别跟他们客气。”同时这才看清李宾椽连番所掷的暗器,原来却是一种梅花针。
海忆泉得众人助威,手底狠招叠出,心中却想:“我此来旨在扬名,若不大显身手,如何能令司马阳等人刮目相看?此间眼看拆近五十招,若再胜不得他两个半残之人,这些年的功夫却都练到哪里去了他二人身形不一,我若取巧割断那姓李的腰间的绳索,必能令二人疼痛入骨。但常言道‘不能力敌,唯有智取’,我现下本可力敌,何用智取”分心思索之间,手上剑招威力更增,已将都查汉手中长剑拨落。
都查汉和李宾椽这时均无兵刃在手,以比剑而论已然输了,但海忆泉尚未回过神来,都查汉已大吼一声,又使拳狠命抢上。海忆泉这才翻然知觉,双手剑即又纵劈横削,招招料敌机先。都查汉周身中剑无数,已将一件黑衣染得殷红,但他仍是正面力拼,全不顾死活。海忆泉早辨出其意不在取胜,几次想绕到他身后去攻李宾椽都是不能,心中只感索然无味:“我与这人从无仇怨,想打那姓李的恶人又不成,还同他们瞎缠什么。”知道二人唇齿相依,彼伤此护,长剑遂往都查汉肋下刺去,果然引得李宾椽奋力探掌来护,剑势随即急转,刺入了李宾椽掌中,又即拔出。
如此一来二人都已身受重伤,虽还未致命,但也已势难再战。海忆泉将剑速放缓,招送势大力沉,将二人逼了开去,朗声道:“两位还不认栽吗?我却不愿再斗下去了,咱们这便住手吧。”岂知话音方落,都查汉竟又发疯一般狠扑上来。海忆泉叹了口气,眼见对方足底虚浮,破绽百出,右剑斜送而下,正刺中都查汉右足。都查汉惨叫一声,强忍伤痛仍不坐倒,口中道:“你们这些反贼,老子和你们拼了。”双掌猛推,往海忆泉胸口击去。海忆泉见招拆招,右手一招“平沙落雁”,快于其掌,削在都查汉臂上,跟着左手使一招“云出无心”,斜向下截,剑刺入他左肋,直透进李宾椽身躯。海忆泉缓缓拔出剑来,见都查汉掌到半途,终究停滞了下来,李宾椽剧痛之下,更已昏死过去。但心中思虑许久,于都查汉言行着实不明所以。
司马阳却于都查汉话语听得真切非常,知都查汉既如此说,他二人自必是蒙古奸细,虽尚未详悉身份,自也决不可放二人走脱。连忙唤来城中军士,将二人捆缚,押送军中审问。申信义见李宾椽已被收押,料其终身再难作恶,虽未亲自手刃此人,也算得见其报,心中这才泰然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