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胡说,”范筱天正色道,“红莲会已经结束了,现在我们只是普通人。不要再去招惹是非了。”
范弥生“扑哧”一笑:“只怕有时候,麻烦会自己找你呢。”
“你碰到了什么事?”范筱天的神色忽然收敛,气势浑然天成。
“那个人没有来找过你?”范弥生忽而调皮,气氛重又松懈下来。
“你又说,真的来了,你又不见他。”范筱天语气有些埋怨。
“是你要见他,我是根本不想见他。”范弥生脸一沉,“你如果和他断不了来往,麻烦总会找上门的。”
“小生,”范筱天责怪她,“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们这样成功脱身的,有道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是说走就走得了的。”
“借口!”范弥生真的生气了,“论起来,那个大酱缸,我们家不必他陷得深?我们家都能脱身,他为什么不能?他就是没存这个心。”
“小生!”
“妈,别再说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原谅这个人。我先走了。”范弥生知觉的心情全部坏掉,已经没有胃口吃东西了。
转身背好包,转头对厢房里的钟号大声道:“钟叔,我先回去了,下次回来给你带背心和平角裤。”
说罢大步走出门去。
“小生,小生!”范筱天跟在后面急声叫着,无奈越叫范弥生走得越急,终于不见踪影。
范弥生一个人坐在月台上等地铁。走得极了,汗水直流,幸好乡下地方空旷,风吹得还是蛮舒服的。感觉到身边有人坐下,范弥生转头,是钟号。
“小姐。”
“钟叔,叫我小生吧。”
两人都没有看对方,盯着面前空空的铁轨。
“我不习惯,小姐,很多东西,习惯是很难改的。”
“我晓得的,钟叔。”
“有些东西,比习惯更难改变啊。”
“我晓得的,钟叔。”
“小姐,别再生会长的气了。”
“自家母女,哪能真的生气,我只是气那个人而已。”
“小姐,那时更难更改的事情了。”
范弥生无语。是的,有些事情,真的是无法更改的。如果那个人不曾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该有多好啊。
然而范弥生知道,这只是想想而已。自己无法判断母亲在这件事情里的感受,即便是自己,不是也时常会一起坐小火车的那些日子吗?只是,为什么时间无法永远停留在那个时候呢?即便时间一定要向前奔走,为什么不能变成更好的,更舒适的?而非要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钟叔,当初外公为什么不同意?”
“我想,老会长看出来了吧。”
“是吗?那个时候,就能够看出来?”
“老会长一生阅人无数,怎么会看不出?他只是,舍不得会长伤心而已。而且……”钟号有些犹豫,看了范弥生一眼。
“我晓得,外公很喜欢我。”
“你可能不知道,小姐,老会长虽然早有隐退之心,但是,真正促使他引退的,是小姐你的出生啊。”
“我能感觉到的,钟叔。”
列车来了,范弥生站起身,准备上车。
“小姐,下个礼拜还会回来吧?”钟号跟在后面问。
“会的,钟叔,”范弥生对他笑道,“我还要带背心和平角裤回来给你呢。”
“小姐~~~~~”钟号终于哭丧起脸来。
范弥生冲他挥挥手,走进列车。车门关闭,也将钟号的哀号阻隔。
范弥生找了个位置坐下,长出一口气。其实,她很喜欢每周回来一次,每次回城,都有些许惆怅与温暖,正是这些许惆怅与温暖,叫她能够说服自己,并未在忙碌的生活中麻木起来,而是依旧能够感触生活中的些微波动。
叫她能够说服自己,她依旧生动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