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薇耳尖,只听到那桌几个男人偷偷打听:“那位小姐点了什么?”
她嘻嘻一笑,冲德珍使了个眼色,二人同时起身离桌,结伴去洗手间洗手准备用餐。
洗脸台前,雨薇一扭,撞了德珍一记,挤眉弄眼道:“你看吧,你就是不出来玩,这不一出来就招惹了一个排!”
哪怕就是来洗手间的这一路,都不知道收获了多少男士的眼球,女士的欣羡。
德珍关上水龙头,拉出手纸一边擦一边说:“跨国恋一般不长久。”
“这还不容易,你若真看上了,让他陪你去英国过日子呗,他敢不答应?!”
德珍被她夸张的表情逗笑,二人相继出了洗手间,回去的路上雨薇仍不忘给她吹枕边风,鼓励她制造新的艳遇。她刚想说“你够了”,雨薇却忽然定住,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一动不动。
德珍顺着她的视线而去,不期然对上那男人的视线。
仲寅帛是与自己的团队来会餐的,按照惯例,两杯酒,三次动筷,便结账离开。他无法与自己的职员谈心,继续聊公事又难免影响进餐,这么做也是识趣。
可是,他只是一抬眼,就看见那女人了。
她瘦了一圈,但依旧明媚动人,当她视线缓缓偏移时,他浑身血液逆流,熙熙攘攘的餐厅顿时扭曲地像抽象画,浓重的色彩弯曲成一条一缕,耳朵里嗡嗡声一片。
箫尘也看见德珍了,略略吃了一惊,但很快平复情绪,隔了短短的一段距离,不知怎么的忽然挺直背脊,嘴巴紧抿,总觉得气氛有点毛骨悚然。
然而,仲寅帛忽然说了一句什么,箫尘愣了一下,过了会儿才意识到他在说法语,此地不宜久留,他抓起外套后电脑包,紧忙跟上仲寅帛的脚步。
出去的路只有这么一条,德珍与雨薇像两尊石雕一样站在中央,箫尘耳边是一串串语速飞快的法语,虽然只是在吩咐明天的行程,但也快要逼得箫尘黔驴技穷欲哭无泪了。
德珍死死盯着朝她走来的男人,他剪了头发,穿一身鸦青色哑光西装,挺括坚毅,两片嘴唇翻飞不停,与她越来越近。
二人交往时间不长不短,她还没来得及将他推到幕前,他却已经打算将她永远尘封。他本就是抱着游戏心态,这么草率的结束也是必然,只不过,隔了一阵时光再遇见她,她仍心跳地厉害。
这座城真就那么小,既然他有心避而不见,她便没打算再遇见他,有时候甚至觉得这辈子也不可能在遇见了。因而,此刻她是吃惊的。
太突然了,她都没想好摆好表情。
“你是我不爱别人的理由。”他曾经在她耳边这样说,每次一想起,耳朵仍会害羞发烫。
言犹在耳,他却变成铁石心肠。
他当作没看见她,仿佛她就是一个路人,一棵盆栽,擦身而过,连眸光也没有改动分毫,掀动的嘴唇吐着异国语言,制造一份与世隔绝的超然。
电光火石的刹那,她的手指动了动。
“德珍!”雨薇失声惊呼。
箫尘也跟着瞪大眼睛,顿住脚步。
仲寅帛僵住,令人窒息的压迫狠狠挤压了他的脏腑,缓缓低头,看到是她握住了他的手。
她像是风中的树叶一样簌簌颤抖,两行清泪流星般划过面庞,嘴唇隐忍地抿成一根细线,痴痴地望着他。
换做是任何一个男人,稍有风度的,都应该掂量出她这份情意的份量,给以适当的反应,而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仔细掰离,那神情,仿佛玫瑰遭到了牵牛花的攀附。
他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继续和下属说着自己的事,快步离开餐厅。
“德珍!”雨薇皱眉拉住她想要投奔那个男人的身体。
她却拉开雨薇善意的手,她知道自己颜面尽失,雨薇只是不想满盘皆输,她心里也想忘记这个狠心的男人,想做一次说到做到,然而却差一个给自己清醒的理由,注定她要飞蛾扑火。
“你疯了吗?这样还不够吗?”雨薇怒斥。
她却只是红着眼眶,轻声说,“对不起……”
她没料到自己如此想念他。
人生和爱情寂寞相逢(三)
箫尘已经尽快去取了车,但还是差了一步,终是被德珍赶上了。
外头下着雨,她冲出酒店时,很快找到了他的车,跑到跟前时,仲寅帛恰恰坐进车子。
“等一下,我们谈谈。”她巴住车门,恳求道。
“箫尘,给德珍小姐一把伞。”他面无表情的说道。
箫尘识趣的从车里取出伞,绕了一圈交给德珍,而就在德珍松手去接的时候,他无情地拉上了车门。箫尘连忙回到车上,而德珍怔了一会儿,等回过神来,车子已经开始移动。
她丢开伞,抓住门把追了上去,初时尚且跟得上,等上了主干道,车子变快,她不得不松开手,以免被车带倒,雨水浆洗着她雪白的脸庞,使得追逐他的脚步变得困难重重。
箫尘不敢开得太慢,亦不敢开得太快。他几乎将车子贴着右转车道行驶,好让德珍不会被其他车子刮倒。仲寅帛的态度十分强硬,他不出声,箫尘根本不敢停车。
淌进鞋口的雨水使得皮革发胀,鞋体扭曲,但她早已顾不上那些了,鞋子什么时候从她脚上消失的她根本无暇顾及,她只知道她要追上他,把话问清楚。
沦陷的女人才会在爱情里为自己讨公道,她知道这样做很可怜,刚才他看她的眼神悲悯而鄙夷,就像一只无形的手穿过她的胸膛握住了心脏,轻轻一拽,疼得几近昏厥。
箫尘将车子停在人行道前,心里有两个极端,要么被德珍追上,要么甩掉德珍。
所幸,还有5秒变绿灯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