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不死假死(1)_智圣东方朔3:天怒_奇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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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圣东方朔3:天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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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不死假死(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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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房见她唱得高兴,于是便走向船头,也纵情地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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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戏荷叶西,

鱼戏荷叶东。

鱼戏荷叶南,

鱼戏荷叶中。

鱼戏荷叶北,

鱼荷两融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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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过了春节。今年立春在春节前头。

春节之后,春回大地,绿色渐生。

平原厌次神头村,多年来没有出现这种热闹的情景。

人们听说东方朔回到家乡有来了,个个有些震惊,人人又都欢欣雀跃。原来平原郡的官吏们,自捕贼的都尉刘大胆逃跑了之后,郡守洪臣储因与贼人勾结,被杜周发觉,结果皇上下了一个“沉命诏”,将平原郡的大大小官二百六十四人,统统沉了命。皇上一时心血来潮,从那个徒有虚名的胶东国调来一名小吏,名叫王成的,代理平原太守。那王成可没有什么资历,相国之职原来也是代理的,官品至多六品,相当于今天的县级市的领导人。他来平原时只带一个仆人,两人都骑着毛驴,从章丘一带,边打听着,边往平原这边走,到了平原却不进郡府,两个人又往西逛游了几天,说是到什么“清平信边区”参观去了。几天之后,王成把“边区”的“治保主任”窦清风给请来了,在传说中,那个窦清风原来也是贼人,可他楞与坚昆、范主两个,铸剑为犁,发展农耕,把那“清平信边区”搞得轰轰烈烈,丰收增产,盗贼一个不见,家居夜不闭户。听说新郡守王成大人三下毛驴,硬是把那窦清风给请到平原来。来到平原之后,人们大笑起来:他哪里是什么窦清风,分明是原来的都头刘大胆,他可是平原“沉命”运动中的一只漏网之鱼啊!然而平原人念叨着刘大胆有好处,加上“沉命法”也没人再提起了,于是便都改称他为窦都头。说来也巧,那王成到了平原之后,心平所和地说话,耐下心来做事,老天于是也很作美,风吹得很协调,雨下得也顺溜,老百姓地里头的庄稼更是“噌噌”地直住天上长,去年秋天是个“大有之年”,郡里的谷子居然二十个珠便能买到一担。一两黄金能换三十个珠,也就是说,二两黄金便能买到三担粮食。王成此时来个大开他门,大量吃进,将东方朔和王温舒汉年封存于此的三千六百两黄金,全部拿了出来,一下子购进了五千四百担粮食,把平原的官仓撑得满满当当。那王成倒不贪天之功,向皇上呈了个奏折,讲明了这是当年东方大人的功劳,请求皇上奖励东方大人。皇上一时高兴,便在他的奏折上画了一个圆圆的圈,在王成的名字上划了三个圈,接着在东方朔的名字边上写了“百之一”三个字,却又使劲画了一串儿许多圈圈。老丞相公孙贺揣摩了半天,看不懂天意如何,便把桑弘羊请来共同研究。桑弘羊细细地数了数,圈圈居然多达一十八个。他用算盘珠子扒拉了半日,然后神秘兮兮地对老丞相说:一个圈代表晋升一级,皇上是要将王成提升三级;而东方朔名字边的“百之一”,是百里挑一的意思;皇上的意思是一百个郡国,只有一个平原郡能遇到这种好事,正因为有了东方朔;这还可以说明东方朔是百代一遇的奇人;再者,这个批示同时还表明皇上要将平原官仓粮食拿出百分之一来奖励给东方大人。至于边上一串的十八个圈圈吗,不可能是官升十八级的意思,我们干脆追加奖励东方大人十八担粮食。公孙贺不管他如何解释,只要能说出道道就行,于是叫桑弘羊写了个说明,自己签上了名字,然后画了一个小一点的圈,表明这事不是自己做主,却也是按照桑弘羊的解释,按着皇上的意思来的。接着他就让吏部下文,将王成官升三级,领了青州刺史的头衔;同时要他将官仓中的粮食取出七十二担来,放在一边,等到东方朔什么时候回到平原,就作为皇上的赏赐,送到他的家中去。

以上一大挡子事情,平原郡的老百姓早已传得家喻户晓,人人皆知,他们只是纳闷,东方朔怎么跑到临淄去了,不回平原呢?虽说他儿子在那里定居了,可平原是生他养他的地方啊!难道因为那儿离海边儿近,东方朔还要替皇上去海中求仙不成?于是便派人打听,说您要是再不回来,我们平原人就把皇上赏赐的七十二担粮食送过去。别喈,东方大人吩咐说,都给我留着,那粮食在平原还有大用处!果然,时隔不久,便有消息传来,说东方大人终于要回神头了,老仆人阿都的儿子,叫做小罐儿的,已经回来打扫了房子。听说齐鲁女和修成君两个要跟着东方大人一起回来,长期住下,在神头养老呢!她们还问,新建的槐里村还在不在?神头的桃树还有没呢!老百姓们笑了,槐里村是皇上命名的,谁敢改掉这个名字?神头就是什么树都砍光了,也不会有人动一棵桃树的,那可是桃仙子的乐园啊。尽管如此,今年一开春,还是有些神头以外的人,把自己家的桃树苗子一棵一棵地挖起来,成车成车地往神头送,于是神头平地又增多了许多桃树。

二月刚过,桃花开了,遍地都是火焰一般的桃红和水浪一般地柳绿。

一个月色如霜的夜晚,两辆大车从东南方向悄悄驰来,恍若海上仙岛间行驶着两艘轻舟。细柳弄柔,似弱水飘带;霜月桃萼,如梨花带雨。东方朔的心醉了,仿佛自己置身仙岛之内的琼楼玉宇中间;修成君笑了,她觉得只有远离长安夜行齐鲁才有这种童年的天真烂漫;而齐鲁女却哭了,只有在无人的时候,在最让她动情的夜晚,她才会流出伤心的泪水。

路边的月色美景,还是她孩提时候的样子,齐鲁女一向无心欣赏。她心中一直抛甩不掉的,是离开临淄前七天东方朔在枕边给她说的悄悄话。这个年近七十却黑发满头的老东西,在齐国苦思冥想了半年,终于想出了一个连齐鲁女都永远猜不到有主意,他到平原不是颐养天年,也不是衣锦还乡,而是要平原人为他送葬。当他笑眯眯地静悄悄地说出这个想法时,齐鲁女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可再听他解释,齐鲁女却明白了,这个永远淘气的老桃童,在这个时候要使出“金蝉脱壳”之计。他要在平原向世人宣布,他东方朔死了,东方朔被埋葬在平原的神头,东方朔不是神仙!既然连东方朔都死了,那么世界上还有什么神仙?皇上还有什么必要再去求仙?东方朔想这么一做,便可让皇上猛醒过来,让世人一同清醒过来,重新过起不再疯疯癫癫、拜神求仙的日子。可齐鲁女却也知道,这个冤家,自小儿就有一个人天马行空、独往独来的意愿。这么一做,皇上是否能被提醒,那还要看天意,可这个老东西却可以抛家离舍,远走他乡,什么地方自由自在,他就到什么地方疯去,浪去!从第二天起,东方朔便开始一点粮食不吃,只喝一点生水,他说这是“辟谷”之法,七天之后,他便可像死人一样躺在家里;而第八天之后,他又会如常人一样,走动如初。齐鲁女知道,到这个时候说什么也劝不回他来的,于是便把蒲柳子和辛苦子和他们的妻子儿女都叫来,告诉他们,他们的老爹又在上演一出迷惑天下的计策。远在长安的阿秀、珠儿和蒲垫子、辛勤儿和道儿一家,将由辛苦子负责放鸽子通知,而且那信上要写着“绝密”二字。东方朔原先还要齐鲁女不让修成君知道实情,可齐鲁女却不干,她悄悄地把这个秘密告诉了老姐妹。修成群听了大喜,她向天发誓,只要能让自己那个对神仙着了迷的弟弟改邪归正,她决不会走漏半点消息!大家既惴惴不安、又高高兴兴地做完了相关的事,齐鲁女却觉得心里空叨叨的。这个老东西,他一再说自己会经常回家,来看望自己的结发夫妻,还会经常去探视自己的儿女,可是一个人如果被迫地不死装死,那么他纵然活着,又有多大的乐趣?

想到这儿,齐鲁女止住泪水,抬起头来,看了看身边。只见修成君还在她的身边笑着,笑得面色迷蒙,如同月染霜浸的夜晚桃花;东方朔则在另一侧乐着,乐得嘴都拢不到一起,好像世界上从此再无任何烦恼。只有前面的两马匹,在小罐儿时而一下的低声吆喝声中,用八只蹄子有节奏在敲击着绵软的沙地,发出没有休止地“扑扑”的声响。而后面的一辆大车,还不时传来“咚咚”的声音。

原来后边那辆车上,还拉着一具棺材!

第二天一大早,平原人便知道东方朔回到了平原,于是他们急忙套上自己家的轻车小马,或牛车驴车,争先恐后地拥到平原的官仓之中,每个车装载着一担粮食,要给东方大人送去;没有装到粮食的也成郡结队,在窦都头的马队率领下,浩浩荡荡地向神头进发。

当他们来到神头时,东方朔和修成君的家门前早已堆满了人。只见平原太守王成白色孝衣,守丧般地站在大门口上。王太守是清晨第一个接到东方朔回到家乡的报告的,当他顶着晨露来到神头时,东方夫人满面泪水地告诉他说:东方大人因为身染重病,无法治愈,才要求回到家乡;他在昨晚回乡的途中,受不了路途的颠簸,到了家后不久便已死去。王太守一听,急忙走到正厅里探视,果然见到东方朔面色腊黄,躺在大堂正中,身上盖着白布,已经没有一点气息。而他身边放着一套早已准备好了的平民使用的棺材,有棺无椁。

王成大悲,一方面亲自起草奏章,让人飞马奔向长安,向皇上禀报;与此同时,命令平原郡的仅有的几十名官员们,统统穿上丧服,为东方大人守灵。他还弄来几大马白布,全部裁成一只宽的白条条,按照平原和规矩,每个前来吊丧的人,都发给一根,或包在头顶,或扎在腰上。那些平原人,从小便听着桃仙子的故事,长大了又多次经历东方朔带来的恩惠,此时见他溘然离去,怎能不齐声恸哭!尤其是死去的长脖子鹿的儿子三角眼,到了东方朔的面前,认真地看了一眼,突然牛叫一般地吼了起来,哭了三声便昏了过去。太守王成急忙传令,所有吊唁之人,不许在遗体面前多呆,至多只许转上一圈。齐鲁女和修成君两个一开担惊受怕的,她们怕东方朔万一醒了怎么办?后来见道三角眼狼嚎鬼晕的,东方朔一如死去的样子,二人又害怕起来,别再弄假成真,这淘气鬼真的没气了吧!想到这里,老姐妹两个还真的动了感情,于是左边一个,右边一个,抱着东方朔的脑袋大哭一场。太守王成跪请他们节哀,还说要用冰块将东方大人保护起来,等候皇上圣旨发布了,再行安葬。这一下齐鲁女和修成君急了,他们把眼泪一抹,嚷嚷了起来:东方老爷如今已是一介平民,用不着皇上来管,必须当天下葬,不能超过明天天亮!王成也害怕皇上的姐姐告御状啊,于是急忙安排一个懂风水的人去勘寻吉利的地址。齐鲁女却说,地方在哪儿都无所谓,可是当家的临死之前早有遗言,说还得给他再准备七十二副棺材陪葬,一共要挖上七十三个墓穴。至于哪一个棺材里是他的尸体,又埋在什么地方,除了齐鲁女一人之外,谁也不许知道。王成心想,她们是怕有人盗墓!修成君接着说,所有费用都从皇上给她的月供中支出。她的月俸积聚在平原郡里,已经好几多年没领呢,想用多少用多少,要是不够,由她再向皇上索要。王成哪敢不从?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吩咐那七十二辆送皇上赏赐之粮的车主,让他们到平原郡内,不管棺材好与不好,一担粮换上一辆,统统拉到神头来。这一招还真灵,果然那帮车夫,半天就把事情办妥了。王成又安排这些人,每人带着十多个人,到神头北边的空地里,连夜挖出七十三处墓穴。平原人深感东方朔的恩德,没有一个人索要报酬的,男女老少一齐出动,个个争当义务劳动者,于是在天黑之前,便把那神头的地上捅得窟窿遍地,七十三处墓穴,虽说参差不齐,星罗棋布,可个个墓穴却是齐齐整整。半夜时分,王成挑灯前来巡视,已经晕了头点得像货郎鼓一般。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围着太守的屁股转坑去了,东方朔家的灵堂里,只有两个老姐妹和小罐儿。齐鲁女让小罐儿守好了门,自己和修成君弄来一碗水,硬掰开东方朔已经僵硬的嘴,颤抖着给他灌了下去。过了一会儿,东方朔嘬了嘬牙花子,瞪起了眼睛:“谁让你们硬灌我的?过了一会儿我自己会醒的!你看,我的一颗槽牙(今天学名称臼齿)都让你们给弄得活动了!”齐鲁女的气不从一处来:“老姐姐,你看看,我们俩满口的牙都要掉光了,他还说我们弄活动了他的一颗槽牙。早知道,灌水之前那会儿,我们把他的牙全给弄掉,让他这会儿一块儿嚷嚷!”修成君正想笑,突然小罐儿给他们敲响了警钟:“王太守他们回来了,我看见了一队火把再动!”东方朔急忙跳将起来,把身上的衣服被褥抱成一团,往棺材里面一揣,然后一个人想把起棺材盖子抱起来盖上。无奈七日不食,气力早不如以前了,他竟然抱不起来。齐鲁女和修成君两个人忙来帮忙,好不容易才将那棺材盖放到棺上。这时外边已有大队马的脚步声传来,东方朔双脚一蹬,跳到灵堂的房顶。小罐子忙跑过来,帮助两们老太太把棺材盖好,这时王成已率几个壮汉走了进来,齐鲁女和修成君却累得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王成心想,快点下葬吧,折腾了一天兼半宿,我都受不了啦,万一两位老太太再出了事,平原的老百姓饶不过我,皇上更会治我的罪啊!于是让众人把自己的官轿抬来,亲自把两位老太太扶了进去,又让窦清风和四个衙役亲自抬着灵柩,向北边的坟地进发。这时王太守还有一根拐仗在自己手里,他哪知道这拐仗是修成君的?突然间,他想起了平原人说的,东方朔平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婆拿棍子打”,便以为这是齐鲁女的桃棍子,于是他便想起自己家中床前也有一根棍子,那是他父亲讨饭时用的打狗棍,他父亲用讨来的饭和钱,供他读书识字,娶妻生子,死时留下的唯一遗产便是那根棍子。王成的夫人也把棍子作为家法,如她听到外边有人说,王成在官府做了挨老百姓骂的事情,回到家中便把棍子放到床上,非让王成痛哭流涕认错不可,然后还要让他抱着棍子睡在床下。王成知道,他这个好官,就是老婆用棍子家法逼出来的!难道东方大人一生功德无量,也与这种棍子有关?惺惺惜惺惺,英雄叹英雄,就让这根棍子随着东方大人去了吧!于是王成双手捧起那根拐仗,毕恭毕敬地走在前头。平原人看了,都以为这是照着东方大人死前的遗嘱办的,于是便称这拐仗是“哀棍子”,后来家中只要是老人死了,一定要让儿子捧着“哀棍子”,领棺下葬——这是后话。那王成当时可没想好么多,他真心真意地捧着棍子,让所有的空棺材都跟着前面那个“真棺材”走。窦清风却纳闷地问道:“太守大人,这棺材怎么这样轻,倒像个空的?”王成听了心里直急,第一次对窦清风发了脾气:“胡说!东方大人是神仙体质,本来就该很轻;何况他老人家关怀你们,不想让你们受累呢?难道你们想让他把周朝的宝鼎弄来,放在里头压死你们?”说完,领着七十三个棺材队伍便出发。每当走到一个墓穴前,他都要向轿子里的两位老太太问一声:“真?假?”俩老太太早就偷着乐啊,修成君还咬起了齐鲁女的耳朵:“什么真的假的,全是假的,没有一个真的!”可是太守问了,齐鲁女就要答:“埋假的!”王太守便让人把后边的空棺材放一个进去。又遇一坑,再问:“真?假?”轿子中还是那句话:“埋假的!”——“埋假的!”“埋假的!”直到只剩下最后一个窦清风他们亲自抬的棺材了,王太守还再问:“真?假?”没想到轿子中传来的还是那句话:“埋假的!”几天之后,王太守想起这事儿,还在家中自愿地抱着棍子躺了一宿,他哭着对相劝的夫人说:“那天两位老太太晕了,我也晕了!剩下最后一个,我还问她们‘埋真的,还是埋假的’;我要是不那么问,老太太们怎么会回答‘假的’呢?看来,连我这个太守也当得不真了!

终南山上,云中居内。

珠儿终于沉稳地、像个大人样地坐了下来。她坐在云中居客厅兼饭厅的大桌子正面的正座上,严肃认真地看着,看着蒲垫子和辛苦子两个人在那儿狂吃田大领班带来的扒猪蹄儿。

回到长安五、六天了,珠儿以云中居为根据地,在傅

介子和田仁的安排下,先把蒲垫子从军的事情搞掂了,皇上的大内侍卫不是随便进的,傅介子传来霍光的旨意,可以让蒲垫子先在大行令当几天差,等他懂得门道了,能讲长安官话了,再向皇上推荐;珠儿觉得这样不适合蒲垫子,便没采纳。田仁田鸭子说,不如让蒲垫子到他的手下当一名城门卫士,自己也能多帮帮他。珠儿说:让我侄儿给你去当竖在城门口的树桩子?没门!最后,珠儿让蒲垫子进了设在上林苑的皇上禁卫军的后备队,这正是她的希望所在,也是蒲垫子所盼着去的地方。至于辛勤儿嘛,田大领班的老板朱八帮他找了块好地方,就在东市里边不远,那儿已被朱八买下,本来他想开一个分店的,无奈地方离得太近,他怕影响了老店的生意,一直闲在那儿,他说先让辛勤儿弄几天舞馆再说吧。珠儿一想,那个地方正是张安世出没的地点,也好!姑奶奶正要找他的茬儿呢,就怕这个狗东西不出来!

蒲垫子和辛勤儿早就听姑姑说,田大领班带回的扒猪蹄儿最好吃,如今终于尝到了,两个人吃得舌头直舔鼻头。田大领班见他新来的兄弟辈都有了好的去处,又爱吃自己带来的扒猪蹄儿,自然也是乐得合不上嘴。再看看珠儿摆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差点没笑出声来。突然,他想到了道儿给他的任务:齐国飞来了鸽子,带来一件天大的秘密,点交给珠儿!珠儿接过那个帛书,看到上面还有“绝秘”二字,便皱起了眉头。她细细一看,不由心里惊慌了起来:“老爹啊老爹,你这样用假死来骗皇上,可让女儿到哪儿找你呢?女儿终生终世,可都不想离开你啊!女儿本想杀了张安世,为我娘报了仇,便

回到你的身边陪你一辈子的!”

田鸿鹄见到珠儿神色异样,便关切地说:“珠儿,东方爷爷没事的,我都不急,你怎么了?”

不知怎的,珠儿突然觉得一股无名火,直从心里头往上冒,于是一拍桌子,对着田鸡叫了起来:“鬼田鸡!说穿了,你比我也大不了两岁!论辈份,我是长辈。你一口一声叫我爹爷爷,怎么可以叫我珠儿呢?你这个大领班,朱八老板怎么就没给你培训一下礼仪呢?啊!”

那田鸡被她突然间骂得摸不着头脑,平时我也经常叫你珠儿,可你并不生气啊!今天你是怎么了?噢,有你两个亲侄子在这里。“好吧,好吧!反正我田鸿鹄在你眼里,从来都是一只鬼田鸡。我叫你姑姑还不成?干嘛发那么大的火呢?我叫你姑姑,再不成,叫你姑奶奶,姑太太,这回,你高兴了吧!”

珠儿经他这么一说,却也笑了起来。

“姑姑,我爹放鸽子来,说了些什么事?”辛勤儿放下被他啃得精光的最后一个猪蹄儿,问道。

“你爷爷又玩了一个新把戏,他为了让皇上不信鬼神,便诈称他已经死了。这样,皇上就有可能不再找他了,不让他求仙了,说不定皇上也就因此不信仙了!”珠儿不以为然地说。

“咳!我爷爷这一招,可是高招啊!”蒲垫子觉得很是过瘾。

“不管是不是高招,你们不许将真相说出去!再说,你们和你爷爷,和你们的爹,都没关系。蒲垫子,你姓你的蒲,你当你的兵,不许你提你爷爷一个字,更不能拉起虎皮当大旗。还有你,辛勤儿,你不仅不能说你爷爷是东方朔,更不能说你爹是辛苦子,你娘是罗敷。不然的话,你那个武馆,就要被长安人给挤炸了!”珠儿边说,边笑了起来,刚才的恼怒早已一扫而光。

“那,俺该走了!”田鸡刚才被弄个没趣,便收起篮子,就要离开。

“慢!你还生我的气啊!喂,鸿鹄,你慢点。说真的,我还有一件正事,要问你呢!”珠儿拦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呀,我的姑奶奶?”田鸡一脸的无奈。

“我问你,你都三十大几的了,你弟弟田鸭子都娶了媳妇,正孵着蛋呢,可你,至今不急不躁的,你不着急,姑姑我替你急呢!你爷爷老喜雀蛋儿要是还在世,早骂你这个田鸡是赖蛤蟆了!”珠儿一边说笑着,一边还真的露出了关心他的心情。

“好了,好了,穷人不要媳妇,自己一个人过!”这回田大领班觉得有些烦了。

“我告诉你,你别傻等着荷艳,她的心里根本就没你!”珠儿跟在他的屁股后说。

“……”田大领班白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出来,然后一甩门,走了出去。

珠儿觉得意犹未尽,又不好再去追他,于是坐下来,煞有介事地问起了两个侄子:“好吧,蒲垫子,辛勤儿,姑姑今天高兴,姑姑还要问问你们,你两个小子,将来要是娶媳妇,想娶个什么样子的?”

两个小伙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红着脸,不说话。

“姑姑问你们呢!蒲垫子,你是老大,你先说!”

蒲垫子看了看辛勤儿一眼:“俺想,俺要是娶媳妇,就娶一个……跟……跟……”

“跟谁一样啊?”珠儿笑着问。

“跟俺罗敷婶婶一样美的……”蒲垫子说完,竟然将头低了下去。

“哈哈!你小子也想吃天鹅肉?那你就要加把劲儿,把本事练得像你辛苦子叔叔一样!”珠儿鼓励地说。

蒲垫子点点头。

“辛勤儿,那你呢?说出来,姑姑替你留意着!”

“姑姑,辛勤儿想,要娶媳妇,就得娶个和你一样的!”这小子,说起话来和他爹他妈一样,毫无顾忌;而且他还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姑姑!

这回是珠儿自己红了脸,还把头低了下去。

长安街上,马蹄声碎。

杜周和减宣两个,信马由缰地向桂宫走着。他们不敢放马飞奔,因为自从皇上把他们关进狱中,然后又放了出来,官复原职,他们还没有再见过皇上。皇上放他们出来,是江充和刘屈牦两个救了他们,江充和刘屈牦将太仆公孙敬声挪用北军许多银两的事情告诉了皇上,这事可是非同小可,那公孙敬声既是丞相公孙贺的儿子,又和皇上的二女儿阳石公主关系非同一般,谁敢去查他们呢?也只有杜周和减宣两个了!杜周和减宣出来之后,便调动手中一切力量,来追查这件事情。没想到事情越来越明朗,也让他们愈来愈害怕:这件事儿牵连着皇上身边许多重要人物,除了公孙敬声和阳石公主外,另外一个皇上很喜欢的女儿诸邑公主,也就是卫伉的媳妇,也有许多瓜葛!公孙敬声贪污北军银两多达七千万缗,查出来便是死罪,而且连老丞相公孙贺都要搭上。这还不是要紧的,若是皇上雷霆震怒,将那个不听话的阳石公主也一块儿惩治,那可就要牵出诸邑公主和卫伉来,也就是说,甚至殃及卫皇后和太子!杜周和减宣分析到这里,两个人都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们这才明白了江充和刘屈牦这什么要救他们。江充和刘屈牦已经和李广利结成死党,他们的目的是搞掉丞相,抬上刘屈牦;然后再设法陷害太子,另立李广利的外甥昌邑王!刘屈牦与李广利结为亲家,江充与太子是死对头,这些杜周都十分清楚;可是他们还有这么大的阴谋,简直让杜周都有些不寒而栗。人谁无心?恶狼还认得不射他的猎人,还知道不去蹂躏窝边的香草和花朵呢!想到功高一世的卫大将军,再想到从来都是百依百顺,从来都不愿干预朝政的卫皇后,杜周的心里打起鼓来。他与减宣两个研究多日,决定把已经明晰的案子暂且放下,看一看皇上意思和朝中的风向再说。眼下,在朝廷里面,除了公孙丞相老一拨人外,那就是以霍光为首的中坚派,有桑弘羊、倪宽、上官桀,金日石单;还有廷尉府的暴胜之,最近也在向霍光靠拢。这些人的来由,全跟东方朔有关系,因为东方朔无意朝政,后来又远走他乡,他们便全部靠拢在霍光的周围。这些人和公孙敬声没什么关系,可一旦出了事,都会站到公孙贺与卫青家族身边,那是毫无疑问的!说到这儿,连一向善于“沉命”的减宣都沉默了。还有一件事情,他们两个心照不宣。那就是在皇上生日的那天,突然让人把他们两个都关起来,那绝不是皇上简单地受了东方朔的鼓动和挑唆,皇上已经烦他们了!当年张汤被赐死之前,皇上就曾让他去找已经死了人李蔡,还让他回家自省过!他们想皇上说明设计“沉命法”的苦衷:各郡大大小小官员,没有一个不贪的,没有一个愿意挺身而出捉拿盗贼、保护百姓的,他们深深地知道,要杀贪官,必须闭着眼睛一路杀去,杀上个万儿八千的,其中还有漏网之鱼。所以他们才设计了“沉命法”,干脆把一地官员统统处死,这样便可消除冗官之患。杜周和减宣,也是一派苦心啊!他们两个在深夜里曾苦苦地探索过,最后一致认为,有史以来,这个“官”字与那个“贪”字是同一根上生出的两棵苗苗,如果不让官儿贪,那么天下谁还愿意当官呢?若要当官的如同做奴仆,那天下的府衙早就空空如也了!咳!要他们“沉命”,是皇上的意思;沉命多了,皇上又要反感;在这样的皇上面前当法官,不容易啊!

然而杜周和减宣又朝思暮想地要觐见皇上。这年头,谁有机会单独见皇上,谁就能够直起腰板来走路。谁要是多日不能被皇上召见,谁就会灰头土脸地过日子,说不定哪天就被别人踩到了脚底下。公孙卿这两年见到皇上的机会就不多了,朝中的官员们就纷纷跑到江充的门下。杜周和减宣不敢求见皇上,他们害怕皇上追问公孙敬声的案子;可他们又特别想见皇上,因为他们要在众人面前抬起头来!真是老天有眼,昨天晚上,齐国的暗探们飞马来报,说东方朔在回平原的路上突然死了,已经被她老婆和皇上的姐姐修成君草草地安葬了!杜周和减宣知此消息,真是又惊又喜。东方朔也会死?不可思议!可是他们多么希望东方朔快点死啊,毫无虚假地死去啊!那样杜周和减宣就能轻轻松松地过日子了!然而这个消息是真是假?东方朔这次是诚是诈?就是东方朔真的死了,说不定还会暗藏杀机呢!何况暗探来报,说东方朔死后,居然埋了七十二个疑冢,他是怕皇上去掘他的墓?还是怕我们杜周和减宣找麻烦?然而这是一个天赐良机,我们要抢在众人之前,将这件事情向皇上报告!

杜周和减宣紧一阵慢一阵,既高兴无比又忐忑不安,边走边议,不一会儿,还是来到了桂宫。门卫告诉江充之后,江充竟然亲自跑出来迎接。

杜周受宠若惊,低声下气地问:“皇上龙体安好?我们能去见他吗?”

江充露出掩不住的兴奋:“快请,快请!皇上接到青州刺史、平原太守王成的急报,正在那里烦闷呢!”

“出了什么事情?”杜周明知故问。

“听说东方朔死了!”江充说着,也很吃惊。

“我们也知道了这个消息,正想向皇上禀报。”减宣这才说明了来意。

“皇上一开始很是悲伤,后来又一直在摇头,此刻,他正让人去叫公孙卿呢!二位大人,来,咱们一块儿进去!”江充好像也害怕与皇上独处,大有找个伴儿再进去的意思。

杜周和减宣点点头,三人小心翼翼地溜进了桂宫。

桂宫之中,只有皇上和苏文两个。皇上坐在七宝榻上,目光痴呆地看着远方。他的魂儿好像丢失了,泪角也有泪水的痕迹。

杜周和减宣在江充的带领下,悄悄地走到皇上的跟前,三人齐齐地跪下,一声不吭地跪下下来。

过了许久许久,他们突然听到皇上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他们说东方朔死了,你们相信么?东方朔会死么?那这个世道还有意思么?朕昨天夜里还梦见王母娘娘,王母娘还对朕说,东方朔太淘气了,连王母娘娘都拿他没有办法!他怎么会死呢?肯定是骗局,大大的骗局!”

杜周思索了良久,觉得应该与皇上的思路保持一致。于是他换了一个角度,顺着皇上的梦境思考,这下子真灵,马上他便想通了。“皇上!您说得对,说得对啊!臣昨天接到密报时,臣也很是怀疑啊!东方朔死了,为什么他的儿子们不去奔丧?为什么他还要埋下七十二个疑冢,让人摸不着头脑呢?”

“可是,”减宣的脑子还没有转换过来,他从内心还希望东方朔真的死了为好,于是大着胆子坚持着:“可是,谁愿意不死就说自己死了哇?平原太守肯定是亲眼见到后,才敢向皇上呈报的,不然,他就有杀头之罪啊!”

武帝觉得他说的有理,于是将手中的帛书向杜周们一扔:“你们看看吧!王成说他亲眼见到东方朔死了,摸上去也没有一点气息;而且,朕的姐姐修成君当时也在那里,她也哭得像个泪人儿。平原太守怕朕的姐姐和东方夫人伤心过度,才同意按照速速安葬的;而且正是东方朔生前遗愿,要多加七十二个棺材埋他。七十二,正是道家的吉利数字。朕也解不开这个疙瘩啊!”

正在这时,公孙卿满面笑容地出现地庭前。

“公孙卿,你不是说,东方朔是仙人,东方朔不会死吗?你来看看这个!”武帝说着,便将杜周手中的绢帛夺了过来,然后扔到公孙卿的怀中。

公孙卿看着那块帛书,脸上的笑容一直保持着,保持着,直到看完全部,笑容依然保持着。

“你倒是说话呀!”武帝有些怒容。

“皇上!”公孙卿走上前来,似笑非笑地说:“皇上,仙人们生生死死,死死生生,都是一码事儿啊!所有神仙,都是今天能死,明天就生;如果他的肉体死了,那么他的灵魂就再生了。就回到了天上,就成了神仙!”

“啊——!公孙卿,照你说来,东方朔如今自己成仙而去,撇下朕来不管啦!?”武帝岂止是困惑,他简直有些失望了!

“不!皇上!臣曾给您说过,东方朔他一个人,是不能回到天上的,就是他回到天上,天帝也不会接纳他,还会叱责他的!退一步说,说算东方朔和李少君、李少翁一样,肉身死了,他的灵魂还会附在别的身体之上,等着皇上的!”

“此话当真?”武帝觉得公孙卿说得有理,于是心里又生出些希望。

“千真万确!皇上你要是不信,臣可以出一个主意,把东方朔的灵魂所附的肉身,再给你找回来!”公孙卿又说出了一句让人不敢相信的话!

“那好,公孙爱卿,你说,怎么个找法,朕这就颁布诏命!”武帝像疯子一样,全然没有理智。

听到皇上再次叫起“公孙爱卿”,公孙卿得意起来:“皇上,这里面有些是天机,天机不可泄露啊!臣只能给您出一个主意:那就是东方朔确实灵魂不灭,他可能将灵魂寄托在一个人身上,还有可能寄托在多个人的身上。”

“那让朕如何去找呢?”武帝怅然。

“不管他的灵魂跑到哪里,都会留下痕迹。”

“痕迹?什么痕迹?”武帝穷追不舍。

“看来,就是天机,臣也得泄露一点了!”公孙卿装出无奈的样子。

“公孙大人,您就说吧!别让皇上着急啦!”江充倒是宁愿信其有,不愿信其无,催着公孙卿快点说。

“皇上,东方朔也是个聪明人,他也不会忘记皇上,他总要给您留下点蛛丝马迹。他不会把灵魂附在猪的身上,狗的身上,就是寻常百姓,智能一般的,他也看不上。他一定会附在那些聪明的、伶俐的,会些法术的人身上,而且还要有他东方朔的痕迹。皇上如果不信,您不妨把天下姓东方的,名字叫朔的,还有叫曼倩的,哪怕是名字中有‘朔’的,有‘曼’与‘倩’字样的,都找过来看看,肯定能从这里头发现一些秘密来!”

武帝点了点头,于是他把手一挥:“江充,杜周,减宣!你们这就替朕下旨,凡是天下姓东方的,叫‘朔’的,还有字中有‘曼’、带‘倩’的,统统给我找出来,让他们到长安来,愿意当官的给官当,愿意求仙的让求仙。要是有不愿意来的,统统把他绑来,就是押解,也要押解到长安来!”

杜周和减宣对着看了一下,觉得这下迁尉府又有事情做了,于是齐声应道:“臣等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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