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使我重新估量我和萧萧的关系。萧萧是个好姑娘，我们性格上互补，相处起来也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认识是偶然，也自然，发展却是超出我的预期，我在被动中表现出的不被动让我怀疑自己，也怀疑别人。是的，世上并没有免费的晚餐，从天空掉下来一块天鹅肉砸到癞蛤蟆嘴里，别人能相信，自己却不会相信了。我不再单纯，思想已经从一条直线上分出好多枝节，遇上的每个问题总会在干上思维接受，用枝去触摸，也许这就叫思想的成熟吧。我没有直接去表露我和萧萧已经发展到目前的程度，是因为我要以局外人的角度从侧面了解一些我所要的信息。
“易萧萧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啊！师母，你跟她很熟的，是吧？”我表现出对这个女孩有兴趣，才保证把这个话题维持下去。
“萧萧是我们的女儿。”易老师摘下眼镜，看着我的眼睛说，“她一个女孩子的在你地头工作，你帮我们照看照看她啊！”
“啊！她是我的师妹！”我露着惊讶，“想不到，想不到！想不到小师妹长这么大了，也长得……”我故意顿住，低下头。
师母摸摸我的头，慈爱得让我惭愧。
我所要的效果出来了，师母已经把萧萧从小到大翻了个底。虽然简要，却是我的目的。
萧萧小时候本来就很调皮，在她七岁的那年暑假，易老师一家四口回乡下玩却出事了：她那个已经五岁的弟弟和村里的一群小孩去河边玩水，却给掉河里淹死了。而更伤心的是师母已经不能再生育，因为已经给计划生育（结扎）过了。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虽说思想封建，却是国情。萧萧不是他们独生却是他们的独苗，易老师和师母只好将萧萧当女儿而来生却当儿子来养。直到萧萧上初中，都是留短发，穿男装――怪不得萧萧是男子的性格女子的韵味。萧萧的学习成绩不理想，偏科严重，每次考试语文成绩不出前三，数学却总是倒数前十，所以易老师不敢叫萧萧读高中，选择了省外的中专。我在读高中的时候，萧萧正在外省读中专，所以我们没有认识的机会。萧萧毕业后，易老师的老同学刘康基在井湾镇任镇党委书记，就直接安排到镇宣传办工作了。我高中毕业后就去东莞了，并不知道易老师曾经委托刘刘书记打听我，找个机会安排我一份工作。
我很感谢易老师对我的关怀，但是积聚在我心里的疑云却厚实了。我怀疑，我在迷迷糊糊中被推上火线当支书，选举会场的那篇夸张报导，刘书记对我的态度，甚至萧萧和我的认识与发展，全是易老师导演的。我无需再证实，也不愿再证实，因为世上有很多事是知道得太清楚并没有好处。
我们聊到超过十一点钟才发现太晚了。北水高中在县城的郊外，到党校约有四公里的路程，师母说什么也不让我回党校，叫我在萧萧的房间住一晚，明天一早再回去上课。这时我才留意到易老师的宿舍是一套两房两厅的房子。易老师升级到教导主任，从住房的待遇上就可以注释了，中国的制度，泾渭分明。
我躺在萧萧的床上，枕边散发着萧萧那种少女特有的气息，使我久久不能入睡。能闻伊人味，玉人不在抱的感觉是一种享受，也是一种受罪。淡淡的香味随着呼吸的气流浸淫我的腑肺，象一双纤纤玉指挑动我的神经之弦，弹出我心底的兴奋却抓不住依靠，颤抖着拉出一条条弯曲的丝线，交织成一张胡思乱想的大网把自己给网住了。我想着萧萧带野性的眼睛留给我的那种令我心跳的魅力，想象拥着萧萧一起入眠的那种我向往的甜蜜。以我今天的环境，能够拥有萧萧这样一个女子，是上天给予最大的眷顾了。但是，也许是我的思想太过活跃，也许是刘海涛的话伸出勾扯，也许是我反叛心理作怪，也许根本就是怀念意识是封不死的，已经被我在心里强行压扁、烫平、贴进遗忘角落的我那个“润滑油”迅速膨胀，挤破了我的意识束缚，零碎的记忆不断地在我心里积聚、打碎、再积聚，一个小巧玲珑的古典美少女形象又占据了我心灵的大半江山。赵凤玲是美丽的，至少在我心里是美丽的。我喜欢她的模样，喜欢她的智慧，喜欢她给我一种小鸟依人的感觉。一直以来，赵凤玲的形象在我心里勾画成一个标准。我曾经以这个标准暗暗地为将来描绘了很多美丽的风景，风景中的人物只有携着手的她和我。赵凤玲和萧萧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并不是美与丑，也不是喜欢与憎恶，而是接受与索求。萧萧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而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环境出现到我的生命里，再加上一双能摄我心魂的眼睛，俘虏了我的感情。但是她没有也不可能清洗我心底的感情的潜意识，而且还给我提供了复燃的机会。我拥着萧萧的时候是很陶醉，也很满足，但当我怀疑我们的相识和发展是被人刻意安排之后，我的思想却自然地产生了抵触。她让我顺便探望我的老师是出于好意，却低估了我校园故事的力量。我爱萧萧是真心的，我愿意也渴望我们进一步的发展，相互拥着慢慢变老，但我的感情不会完全属于她，仍在暗暗编织我的故事。
赵凤玲是我感情的初蛹者，虽然我们都没机会表达，却能从彼此的眼神流露，读出了一种渴望，只等那张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而已。
一个人的思想可以跳出现实的圈子随意漂游，但生活是不能脱离现实。赵凤玲只是我生命经历的回忆，是我生活现实的无奈，是我感情萌芽的遗憾。我们已经是处于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了，我必须将心里跳出来的这份躁动重新折叠起来，压平，封严，冷藏。“萧萧才是我最适合停靠的港湾！”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当我的心情慢慢恢复平静，睡意轻轻地向我拢来。
然而当我就要触摸梦境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耳边痒痒的，仿佛是有个小虫轻轻的爬爬停停。我用手摸摸，什么也没有，放开手，小虫继续，反复多次，依然是这样。我起来拉亮电灯，没发现有什么，熄灯躺下还是那样。“怪了，不会是萧萧对我思想的不忠给予惩罚吧？”我再次起来拉亮电灯，仔细检查一遍，才发现原来是一根长长的头发，大半截是压在枕巾里面，一头却从枕巾里穿出来，露着两寸的头随着电风扇的轻风飘摆。是萧萧，是萧萧的头发！我抱起枕头，萧萧那根头发贴在心窝，不一会就稳稳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