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西湖三十六,就中最美是杭州。苏白两堤,桃柳夹岸。两边是水波潋滟,游船点点,远处是山色空蒙,青黛含翠。无论是归人,还是过客,在这迷离的水汽中,都会有一种“相望于江湖,两忘烟波里”的超脱之感。
一栋古色古香的三层小楼座落在西湖畔,给人一种梦回唐朝的奇异感受,与它古典精致的外表相匹配的是它清淡雅致的名字――诗竹轩。
骆毅,浙大现任学生会会长,能将这次同学会组织在这里,显然有着非凡的家世背景。在门口等了一会儿,骆毅带领今天先行到场的“大队人马”走进诗竹轩。
进入诗竹轩后,才发现原来这里别有洞天。楼中有楼,山外有山,明廊暗弄、峭壁假山、紫牖朱扉、精雕门楼,使人仿佛进入一个大大的迷宫。
每一个人都毫不吝啬的将惊异赞叹的眼光投向骆毅,而父母都是厅级以上干部,见惯大场面的后者,依然彬彬有礼的招呼着陆续到来的校友。在他看来,准时或是稍稍晚些到场的人,更值得期待,毕竟压轴的,总是重量级的。
深谙仕途商道都是做个人脉道理的骆毅,怎么可能不守在门口而顾此失彼呢。若只是单纯交流感情是一个聚会,他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商宦子弟,无时不刻的进行着利益的换算似乎已成为一种习惯。
同样,萧澈也是个深谙此道的人,所以此时他在他的雪弗兰里仔细观察着陆续走进诗竹轩的人,并且刚刚好是在一个别人看不到他的角度。
良久,等到几乎已经没有人出入的时候,萧澈才拉开车门,噙着极富侵略性的笑意,向诗竹轩走去。据他观察来人服饰举止的细微判断,这次聚会有出众政治背景的17人,有商业基础可为自己提供人脉的24人,头脑冷静、有一定才华和过人能力的,粗略判断40余人。
事缓则圆,要将这些人才收为己用,不能操之过急,此时萧澈正在快速思考着如何才能放长线等这些鱼来主动咬饵。
底线,当一方把握住博弈的绝对主动权,他所能争得的将会远超出他的想像。
当萧澈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一刹那,有着让人不敢正视的钻石般的璀璨光芒,一身纯白而张扬的范思哲,嘴角挂着坏坏的笑意,狭长的黑眸里有着成熟与沧桑的魅惑,再配上他修长挺拔的身躯,此刻的他邪气凛然。
骆毅使劲打量着这个抢尽风头的青年,狂傲与沧桑的气质集于一身,是那样的无懈可击,萧澈嘴角灿烂的笑意愈加扩大,如此气焰嚣张的家伙还真是少见,几乎抢尽了自己所有的风头,他忿忿想着。
不远处,佳人依旧嫣然,不可否认,面对锋芒毕露的萧澈,夏筱若平静如水的心境像是被投进了一颗小石子,泛起层层涟漪。
穿着一身介于休闲与正式之间的墨绿色晚礼服,夏筱若的到来迎来了今晚的第一个高潮,今天的聚会也着实有两三位气质品位均数极品的女孩子,可在夏筱若的存在下,无论怎样的女人都会显得暗淡,遗世独立的她仿佛月亮女神阿尔忒弥斯。
不经意间瞥见夏筱若神色的略微变化,把她当作心目中不容亵渎的女神的骆毅,心中更是一阵火大。
他走到萧澈旁边带着浓浓的挑衅意味道:“我可谓费尽心思才找到一个古典文化气息浓重的诗竹轩,给我们浙大的才子佳人作聚会场所,萧公子如此姗姗来迟,是不是给我们展露展露才华,作为迟来的礼物呢?”
萧澈不以为意淡淡道:“中国文化博大精深,我萧澈才疏学浅,不敢妄自尊大,不知你所说的才华是指哪一方面?”
骆毅扬起一个轻蔑的笑容,古典文学对于他这个浙江省文科状元的他来说简直是信手拈来,再加上良好的家教使他从小就精通古文历史,而萧澈这个“文盲”的理科生,又是一个满身铜臭白手起家的商人,明显在避重就轻的他显然不是自己的对手。
为了吸引大家眼球,骆毅指着旁边尺幅很大的一幅画卷,穷追不舍道:“不知道对于这幅临摹明代仇英的作品,萧公子有何见教?”算准萧澈答不上来,他准备好好炫耀一番。
萧澈玩味的微微一笑道:“汉宫春晓图,勾勒秀劲而设色妍雅,在中国重彩仕女画中独树一帜,独领风骚。仇英擅人物画,吸收南宋马和之及元人技法,既长设色,又擅白描。这幅画虽神形都略逊一筹,不过在临摹作品中也算上佳之作了。”
骆毅身躯一震,想不到萧澈竟然有这样的见识,这让他感到一阵屈辱,不依不饶道:“都说浙大出才子,看来此言果然不假,古人讲究诗画意境合一,不知这传世名画,你觉得应该匹配哪首传世佳作呢?”
萧澈站在画前负手而立,俨然浊世佳公子,眼神迷离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汉宫之繁华,飞燕之倾城,婕妤之幽怨,此诗此画,此情此景。胸纳幽兰,神容略若,纳兰容若的这首拟古决绝词我觉得最合适不过。”
没有理会骆毅尴尬着伸出的手,以及那些交织着羡慕、诧异和崇拜的眼神,萧澈独自走到一个古朴藤椅前,优雅的坐下。
端起面前晶莹剔透、通体圆润的水晶茶杯,他勾起一个阴谋的诡异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