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睡着了。天天胡思乱想,心头烦乱,忽然,一颗清泪滴落下来,滴在英子的脸上,她赶紧掏出纸巾去擦,不对,女儿的神情不对。
“复生,你快来看。英子怎么了?”天天惊慌失措的喊。复生赶紧去看,车上的人也惊动了,纷纷围过来看怎么回事。
“不好,她休克了。得赶快送医院。”复生焦急的说。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怎么办?”天天说。
“车上谁是医生?车上谁是医生?”复生大声喊。没有人应。这时如果谁站起来说:“我是。”那就是天天的救星,她一定跪下来向他磕头,这时她才体会到在沙漠上快渴死的人盼望水的感觉,她才体会到面临绝境的人盼望别人帮助的急迫。
“师傅,求求你,救救她,救救我女儿,快点把她送到最近的医院吧。”天天对着司机说。到最近的医院应该不是很远,心中便还有希望,只希望车子快些,再快些!看着女儿苍白的脸,她不禁哭了起来。
“这孩子已经死了。”检票员说。
“你胡说八道。”天天厉声说,“你再说我和你拼命。”这是最恶毒的诽谤,最无情的诅咒,就好像拿了一把刀子插进了天天的胸膛,血淋淋的剜出了她的心。怎么能够这样说呢?孩子只是病了,他们这些人不但没有同情心,还要在别人伤口上洒盐吗?
“没有死。”有人说,“只是昏迷了。”
“吱。”一声尖利的刹车声,车子竟停了下来。
“干嘛停车?快,快送医院呀。”天天焦急而愤怒的喊。
“司机,请你不要停车,赶快把我女儿送到医院去好吗?救活了我女儿,我们一定当牛做马的报答你们。”复生怕天天的态度激怒了司机,赶快好言好语的恳求。又对车上的人说:“救人要紧,耽误一下大家的时间,请大家原谅。”
乘客们有人说“是呀,赶快救人要紧。”有些人则保持沉默。有些人说:“真焦急,我还赶时间呢。”
但司机却对检票员说:“叫他们下车,可别死在车上,那就晦气了。”
“你们下车吧。我们这还是新买的车呢。”检票员说。
“你们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复生愤怒的说。
但司机和售票员却坚持叫他们下车。
“不,我不下车。”天天喊,“求求你们,救救我女儿吧。救救我女儿吧。”她忽然朝司机跪下了。
“你跪下也没有用。大家都有事,不可能为你耽误一车人的时间。就是我同意,他们也不会同意。,你还是下车吧,别耽误时间了。”
天天只是跪着哀求。复生也说着好话,讲道理,想感化他们。但他们仍是无动于衷。
有人说:“就送他们去医院吧。毕竟人命关天。”
有人说:“你们还是下车吧,下车另外拦一台车去还快些,何必在这里耗时间呢?”
司机说:“你们下不下车?你们不下车,我就不开车,看谁耗得过谁。”
复生看着这冷漠无血的司机和售票员,看着这些麻木不仁,毫无同情心的乘客,心中的愤怒忽然勃勃的不能抑制,好像冬天的北风刮进破烂的窗户。他忽然一拳打碎了玻璃,愤怒的说:“你们还讲不讲良心?你若不送,今天我就砸乱你们的车。”
“乡巴佬,你敢逞凶,你也不看地方,你以为是在你家呢。”售票员面露凶相。
“我操你娘!”司机猛的跳了过来,对准复生就是一拳,复生还了一拳,两人对打起来,售票员拿了他的包就往复生头上砸,这两个人都牛高马大,复生根本不是对手,但复生顽强的拼搏着,打倒了又站起来,他猛如疯虎,势如拼命,为了英子,他什么都不顾了,一股悲愤之气全都倾泄在他的拳头上。
“别打了,有话好好说。”
“有事好商量嘛,怎么动不动就动手呢?动手能够解决问题吗?”
车上的乘客纷纷议论着,但更多的人却只是沉默着,冷眼旁观。
“别打了,求你们别打了。”天天抱着英子,看着英子苍白的脸,伤心的哭着。
忽然,售票员猛的抓起他们的行李扔下了车窗,复生只得先去捡行李,司机却又飞快的坐到驾驶座上,开了车就走,天天不断的喊停车,车子开出约有半里路远,才停了下来,天天没有办法只得下了车。
复生已经追了上来。这是一个荒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上只看得见天空,远看是连绵不断的山岭。绝望的心情同时涌上在两人的心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让他们一时手足无措。
复生掏出手机想拨打120,但没有信号,他一次一次的拨打,希望出现奇迹,怎么办?怎么办?天天几乎崩溃了,她只知道抱着英子哭,一遍遍的呼喊着。
“英子,英子,你叫妈妈呀,妈妈就在你身边。你叫妈妈呀,英子。”绝望的呼喊震响山谷,远远的回了过来。
“妈”,有时英子醒过来,微弱的喊一句,又闭上了眼睛,天天心如刀绞,泪水扑籁籁的流个不停,她不敢哭出声来,怕惊吓住了英子,但忍受不住,只得紧紧的捂住了嘴,呜咽声更加凄惨。复生狠狠的挥舞着拳头,真想杀人。如果这时他手上有一把刀,而那司机还在身边,他也许真的会忍不住杀了他们。
一辆汽车远远的开了过来,复生早早的就迎了上去,叫着,唤着,心怕他不停,或者开到其他地方去。
车子迎面停了下来,听说了怎么回事,忙说:“快,快点上车,救孩子要紧。”司机热心的帮着他们提东西,一边愤怒的骂着:“这些狗东西,畜牲不如,不得好死。”
天天顾不得感激,只是说着:“快,快。”
司机加速加速再加速,到了最近的城市,甚至不顾红灯,一律一闯而过。
终于到了,看到那医院的红十字标志,天天就好像基督徒看到了耶酥身上的十字架,看到了救星。
司机说:“你们快快抱了孩子进去。我帮你们办手续。”他毫不犹豫的帮他们交了1000元的入院费,甚至并不知道应该写什么名字。
然而太迟了,虽然经过激烈抢救,英子却永远没有再醒过来。
“不,不,她还没有死,她还活着,医生,求求你们救救她,你们不能这样心狠,见死不救啊。你们不能这样。”天天歇斯底里的哭着,复生的泪水也滚滚而下。
良久,天天仍是抱着女儿,怎么也不肯松手。
“她是在睡觉呢,过一会她睡醒了,她就又会叫我妈妈。”她痴痴的说。
医生说,若早到半个小时,就可以抢救过来。现在,一朵美丽的花朵就这样永远的凋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