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田野谷物黄熟,稻香四溢。楚军找不到战机,举国而兵,田园将要荒芜了。士兵们思乡的情思渐渐滋生,并迅速传染到每一个人的心里。他们惦念着田地的收成,和家中的生活。又不知从那里传来了“秦军仅占平舆,没有南下的打算”,这样一类消息在军队中流行传播。于是楚军士兵心中渐渐失去了斗志,只想回家了。
楚军面临被解体的危险。
楚王的命令也随之到来:这是一场关乎民族存亡的战争,必须立即进攻,赢得胜利。我们必须要赢得这场战争,任何理由的拖延,都是在对民族犯罪。
面对国内压力,项燕无所适从。他明白,很多的道理只有成为血的事实之后,人们才愿意无奈地接受。
决定已经无法挽回,楚王的命令必须执行,已经没有任何办法能够予以改变。民众的压力更不容忽视。军人只有服从,服从国家的利益,服从民众的心愿,服从上级。但是大敌当前,又不能轻易涉险。他几经思索,终于找到了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他想何不借机以小股部队出击,向秦军进行挑衅,试探虚实。既向国内有所表示,平息国内民众的愤怒与抗议,也同时侦察秦军意图,诱敌出战。
于是,项燕向楚国最高当局提出了一个计划报告:
我军目前的处境非常困难,我们的战备状态非常令人忧虑,我们的敌人非常阴险,但是我们必须战胜这一切的不利因素,保卫我们的国家。
国内许多人永远不能理解,激情并不一定能够成就英雄。所谓英雄就是对面临的现状具有客观的理性的认知,从中发现常人所看不到的契机,从而建立功勋。
其实,现在无论是我们的敌人,还是我自己,都认为时机还不成熟。我们的敌人需要时间来巩固和加强他们所占领的土地;我们需要尽可能长的时间来加强我们的战备。但是,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很严重,国内各种势力正在干扰着我们的方针。所以现在出战,只能是自乱阵脚,给敌以可乘之机。
从目前来看,虽然敌我双方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但是,很快这种平衡就将被打破,形势可能变得对我们更加不利,这不是我的悲观,而是现实因素所昭示的发展趋势。
从目前所连续发生的事件来分析,秦国可能实施了政治、经济等方面的渗透和控制,切望高度警惕!
在即将到来的几个月里,公众舆论所带来的压力将会持续增长。那么我们将可能更加被动。
因此,我建议采取主动出击的姿态,以小股支队前出骚扰敌人,破坏其因为越境而延长了的补给线,诱敌出战,寻找破敌的机会。但是,我们的任何行动都欺骗不了我们的敌人,因为我们的敌人并不愚蠢。而且他们可能建有另一条战线,了解到我们的一切行动。所以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只能是尽力而为之。
是的,项燕并不是不想决战,而是没有有利的决战条件。他确实想“有所行动”,并进而一举破敌救国。
他现在开始着手创造条件,他要促成决战的时机到来。
项燕把这份报告以急件呈交楚王,楚王批示:“立即行动。”
项燕领命派出小股部队发起局部的攻势,既为了稳定国内议论,也借以试探秦军,诱使秦军出战。
但是,他遇到的是王翦,并不是别的对手。
王翦以他久经沙场的经验,准确地判断出了楚军的意图,以及楚军行动背后的国内情势。所以他仍然按兵不动。
王翦面对着急于求战的将领说:楚军这些小型的攻势,暴露了他们国内局势的变化,主将的地位并不稳固。
王翦说:我们现在只是静以待变,而不是去迎战。
王翦命令:“全军警戒,紧守壁垒,违令出战者,斩无赦!”
秦楚双方都调整了自己的战争方针。各自把目光盯在了他们所认为应该注重的方向。王翦的刀要出鞘了。项燕急于求战了。决定国家前途命运的战争天平就是在那个时刻悄然发生了改变。因为他们都受到了来自神秘方向的压力了。所不同的是目的指向不同。
后来,战争进一步升级,楚军投入的军力渐渐增多,淮北战区弥漫着更为紧张的气氛。但是江南诸地的世家大族,却对楚王的命令阳奉阴违,粮草供给出现拖延,数量日见减少。这些世家大族,平时相互勾心斗角,争取着权力。但是,现在却沆瀣一气,不约而同地在行动上保持了一致――减少了对前线的物资支持。
战争很危急,士兵在不断地流血,但是有人却已在另做打算。
楚军陷入了前有强敌,后又物资乏力的困境。露出了危险的端倪。
战争的前景显得愈加黯淡。
虽然如此,项燕仍然保持着镇定自若的姿态,给人以必胜的信心,使楚军还保持着士气。
因为,他必须承担全部责任。
但是,楚军几个月前精心策划的战略,就这样被不经意间违背了。诱敌出战,反被敌所诱。既没有达到既定的战略意图,又失去了战略与战术上的主动权。
秦军却好整以暇,对于楚军的袭扰战,仍然无动于衷,置之不理。只是躲藏在坚固的壁垒后面,用乱箭和投石器对付。楚军付出大量的死伤代价之后,只好无奈地退去。
然而那些无敌的政客们却自以为秦军缺乏斗志,以为秦军不敢出战,认为秦军不堪一击。情绪更加激烈,似乎只要一个冲击,秦军就会逃逸。一时间,楚国朝野充满着必胜的气息,将他们爱国的热情,发挥到极限。以更加激烈的语气迫使项燕北上决战。
王翦严令部队,加强戒备,不得出战。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纵使泰山崩于前,而我自岿然不动,让楚军着急去吧。
他需要更多的时间观察楚国的局势。
僵局仍在继续。
别人玩着阴谋。阴谋悄悄延伸。
项羽玩着自己的游戏。他在游戏中悄悄成长。
一些人掉入了阴谋布设的陷阱,另一些人却在赴汤蹈火。
进攻没有战果,于是楚王又一次决定,命令主力撤回,由边境守军担任正常的守备。因为他们认为决战的时间不会出现了。接到命令,项燕大惊失色,这无异于自杀。但是这是来自最高阶层的明确的命令。
但是现在要撤除战斗,已经由不得自己。
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