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很暗,地面凹凸不平。屋角生着柴火。我冷得嘴唇都白了。我在火边上坐了下来。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住过这样的房子,烧过这样的柴火。烟很呛人,把我的眼泪都熏下来了。李权到里屋和他爸妈聊天去了。
一会儿李权来了,陪我坐了下来。他妈给我倒了杯水。杯子黑黑的,水里掉了很多柴灰。
我看着喝不下去。李权看着我,好像觉得我太挑了点。回到家,他很高兴。我知道他希望我们大家都快快乐乐的。
一会儿,他爸从里屋出来了,我叫了他一声伯父,他没有搭理我,瞅了我一眼,就出去了。他爸很高大,凶着脸,龅牙。穿着很破旧的衣服,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我看着他爸那脸色,心想,你也不曾见过我,也不了解我,我第一次来,你凭什么这样冷着脸啊。
李权为了讨好他爸妈,赶紧拿我给他们买的新衣服。“妈,您试试紫桐给您买的新棉袄,看看合不合身?”
他妈走了过来,试了试,还挺好看的。她进屋照了照镜子,脸上荡着点收敛的笑容。她继续去做事去了,也没有说什么。我知道,她的心还是软的。
李权看在眼里,朝我挤了挤眼,又拿着件新衣服给他爸去了。他爸朝他吼道:“什么东西,我不要,拿回去。”
李权无趣的退了回来,心里也老大不高兴。他闷声不响和我坐了会,就去帮他母亲做家务。
我从来没有做过家务活。我知道,就这点,我又不讨人喜爱。他们家的宝贝儿子,却给我长期当保姆,想来他们也不乐意。
中餐大家吃得很沉闷,谁也没有说一句话。我本来想和他们搭讪几句,看着他们那冷脸,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来。
天气特别冷,我开始不停的打喷嚏。下午,李权给我生了火,我就着火在里间看电视。可是还是冷得直哆嗦。李权告诉我,在他们家,看电视的时间都是要有计划的,为了节省电费。我觉得我在这里真是格格不入。
下午他家里来了客人,他们在外面说话。我听得他爸很大的声音在说:“我明年干脆出去算了,在家里呆得没意思。本来好不容易生个儿子,看着他长得好,聪明,会读书,会做事,一心指望着他将来出人头地,谁知道他这么不听话,在婚姻问题上不听从我们的安排。真是越活越没意思了。如今这年轻人,真是越来越放肆,也不管人家喜欢不喜欢。。。。。。”他爸故意很大的声音嚷着,我知道,这些话他是说给我听的。
我心里真是很不舒服。我从小家境还好,父亲是个知识分子,家庭教育很开明。我后来常常在想,李权实际上他从来都不是很了解我,其实在我心里,自尊和骄傲被我看得比生命还重要,我是为了他,才委屈再委屈,但是凡事总有个限度的。
其实这时候,我已经怀上了李权的孩子,只是我还没有告诉李权。我很矛盾的独自坐着,我很想离开。
我决定自己承担一切,觉得我不能在这样委屈下去,理性在这瞬间告诉我,这样争取来的婚姻不会有好结果的。
我收拾好东西,走了出去,对李权笑道:“李权,你送我出去吧。”李权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我,没有理会我的对他看来很无理很胡闹的要求。
我也知道,我们走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可是,我真的还能坚持下去吗?我觉得我的心都流血了。这样的感情,是以委屈我的个性,放弃我的自尊为代价,这样的委屈和放弃,对我真是一种心灵的折磨。
李权不送我,我没有办法。因为这十里山路,蜿蜿蜒蜒,我是走不出去的。我无奈的在屋里踱来踱去,心绪起伏不平。
到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我听到外面有小车的声音,是他大姐回来了。我很快的走了出去,听到他大姐对那小车司机道:“师傅,您下车先歇会吧。”
那师傅回道:“谢谢,天就要黑了,我还要赶回城里去。”我赶紧走上前去,对那师傅说道:“师傅,我可以坐您的便车回城吗?”
那师傅以为我是他们家亲戚,点了点头。我没有再问李权,我进屋拿了东西,钻进小车,就跟着这小车离开了。
我知道李权一直在后面很愤怒很怨恨的看着我,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留下来。我知道,我们为之奋斗坚持的爱情,可能会因此划伤句号。我没敢回头看他,眼泪不争气的哗哗的流了下来。
天色渐渐黑了,我偷偷的擦拭着眼泪。快到县城的时候,我给李权发了个短信:“权,我有你的孩子了。你放心,我会自己承担,自己处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