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逃亡的地主_血色记忆_奇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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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逃亡的地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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壶免受了一顿皮肉之苦,他说:“我是运气好,得了贵人的帮助。”

我说:“话不能那么说,如果你当初不救人,直言自己不认识这个人,更别说是自己的亲戚了,别人会感激你么?会帮助你么?”

陈宝壶说:“这道理我知道,可也不是你救过的人,都会回来报答你,这个世界恩将仇报的人还少么?”

宝壶感叹一声,说:“人活一辈子,打翻五味瓶,细咂摸一番,什么味道都有,可你不能白活,这些味道总能让你体味出一点什么。”

我问:“你的体味到了什么?说出来我也听听。”

宝壶说:“话到了这份上,你不叫说我也要说给你听听,谁叫咱俩有缘分来?”

我笑,宝壶也笑,我递上的纸烟,他接着,我给他点上,他吸过一口,继续说:“人的一辈子,我总结得就是:多栽花,少种刺。再有:有一万条道可走,可千万别走杀人这条道,这是条死道,不给别人活路,自己也没了后路。”

我笑,我说:“如果有人要杀我,我也不能杀他?”

陈宝壶说:“这两码事,就像贼偷你的东西,你揍了他,他不记恨你,因为他错在先,人都是有良心发现的。如果他真要杀你,你只能跟他做最后的拼杀了,到时谁真杀了谁那就得做两句话说了。”

我又重提话题,我说:“你救过的那个人,你怎么知道他是县委书记,名叫高发堂?”

宝壶说:“我哪里知道,专署怎么来了一封信救我,我一直蒙在鼓里。”

宝壶说:“先是那位年轻的干事,看完了那封信,他对我说你走吧,这里没你的什么事了。”

宝壶说:“我抬起腿就走,没走了几步,年轻的干事又喊,回来!”

宝壶说:“我的脑袋一下大了,心想,又反悔了?”

宝壶胆战心惊地问:“什、什么事?”

那位年轻的干事问:“专署有你的亲戚?”

宝壶摇摇头,他不能说谎,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他说:“没有。”

年轻的干事又问:“你和专员什么关系?”

宝壶说:“我不知道谁是专员。”

年轻的干事说:“这封信你拿着,以后对你是有用的。”

年轻的干事把新递给了陈宝壶,陈宝壶接过信一看,信上只有简单的几句话,话是这样说的:对待陈宝壶的工作,要有分寸,他对革命有过功绩。落款人:高发堂。

高发堂是谁?我不认识这个人。可这封信确实帮了我的大忙,我是地主,却从此再也没有人找我的麻烦事。1950年,我凭空收到了300元钱的汇款。汇款人还是高发堂,一个月后,有人来看我,还由当地的不少干部陪着,到了那时我才知道,高发堂原来就是我从还乡团就下来的那个人,当时说是亲戚,现在我们还真成了亲戚哪。

陈宝壶说:“现在,他每年都叫我到他那里耍几天,真是太热情了。”

宝壶呵呵地笑着,很开心的样子。

我也替他高兴,毕竟好人终得好报,这是皆大欢喜的好事。

宝壶谈兴正浓,宝壶说:“原先你说我是逃亡地主,这话一点不假,我就是逃亡地主,是从地主里逃亡出来的。”

我也来了兴趣,我问:“这话怎讲?”

宝壶说:“不瞒你说,还乡团也找过我,他们说穷鬼们分了他地,分了他的田,日子没法过了,共产党不让我有好日子过,我让所有的人都没有好日子过,就是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我要杀人,要杀很多的人。

还乡团问:“你参加不参加?”

我说:“我不想杀人。”

他们说:“你不想杀人,我们就杀你!”

他们说到办到,他们是一群什么东西,我最知道了,我就真的逃亡了,但我跑到亲戚家家躲了起来,有三个月之多。

宝壶说:“现在你说我是逃亡地主,我真是逃亡过,可逃亡和逃亡意义不一样,也就是那次逃亡,我没入还乡团,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坦坦荡荡让我活到了如今,并还会继续的很好地活下去。

我说:“你那是胜利的大逃亡啊。”

宝壶笑,宝壶说:“人一辈子为了啥?一个字:活!怎么活?还是一个字:生!俩字连在一起就是生活,一天天的日子就是这么过来的。”

宝壶说:“对我们小人物来说,人生没有什么特别的,吃不过三餐,穿不过是几尺,睡不过是一床,说到底人活着就是一个心情。心情好了人就健康,人只要健康了,什么也就全有了。”

宝壶是我遇到的第一率直人,竹筒里倒豆子,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说得一点不错,退一万步来说,就是说错了,一个七老八十岁的老人,你能把他怎样?

你敢把他怎样?

宝壶老人,活了一把年纪,活到了极致,活出了境界。

和这样的老人说话,这是一种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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