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业被扶着坐下,垂下眼帘,对萧太后视而不见,面无表情铁铸泥塑一般。
萧太后不以为忤,笑逐颜开地对众将说:“看见没有?这就是杨无敌老英雄。虽是咱们的敌人,可也是咱们的楷模,要对老人敬重向老人学习。你们知道老令公无敌之号的来历吗?”
众将不吭声,一个个憋的脸红脖子粗。
“知道,打咱们打的。”隆绪在一边讪笑道。
“很好!皇上这话虽然不好听,但却很有用。咱们只有不断地揭揭自己的疮疤,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乾享三年,朝廷发兵十万,攻打雁门。杨令公当时只有几千骑兵,无法与朝廷十万大军硬拼,他带领数百名轻骑兵,从雁门关西侧的羊肠小道绕到雁门关以北,从我军的背后发动偷袭,杀死驸马萧多罗,活捉大将李重海,打乱了我军的进攻。致使那次出征功败垂成。从此以后,咱们军兵怕了老令公,为他送号杨无敌......”
萧太后侃侃而谈:“可就这样的大英雄,南朝居然弃之如履。潘美和王,将老英雄推上绝路,为他们挡灾,自己跑了。让人寒心啊!这样的朝廷,这样的官家,保他做什么?老令公,萧绰不敢说让你投降,但萧绰愿将你老人家奉为上宾。如果老英雄愿意,就点点头,拿出一件信物,趁南朝还不知晓,由本后派人将老英雄家人都接来......”
萧太后口若悬河,说的顽石点头天花乱坠,辽将为之凄惨,而杨业却无动于衷。萧太后最后无奈地叹息道:“既然老令公不愿意留下,那就请自便吧,本后放令公回去。”
杨业睁开眼睛,平淡地说道:“太后的好意,杨业心领了。但杨业唯有一死而已。”
萧太后见状,叹息道:“老人家错矣。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先不忙说死。既然令公不愿回去,那就先住下来,归去自由――来人,送令公去歇息,好吃好喝好待承!”
杨业被安置在一个大帐中。端坐在榻上,从此一言不发,滴水不进。
此时正是秋老虎肆虐的时侯,一会不喝水便焦渴难耐。
杨业任凭萧太后百般劝说,水米不进,端坐三日,气绝而亡。
萧太后叹息着命人将杨业头颅割下,传示诸军,鼓舞士气。尔后厚葬。
耶律斜轸还是晚了一步,包围圈没扎牢,潘美便开始拼命突围。包围圈被撕开一个口子,
潘美和王率少数人冲出。耶律斜轸紧追不放,却被李继隆、范廷召、王超、石保兴等及时赶到,占据险关,堵住耶律斜轸大军的追击,救了潘美、王等人的性命。
这一战,宋三十万大军损失十之七八,打破势均力敌的局面,从此变成宋守辽攻。
鲁国公曹彬被降为右骁卫上将军。寇准却因此奠定在朝中的地位,彻底取代曹彬等老将元戎,成为实力派人物。潘美陷杨业于敌,被杨业的妻子折太君控诉,只被削秩三等。
李继迁率兵返回平夏地,张浦与李继冲等人,已收复地斤泽、黄羊坪等部分失地。而庄浪鬼二和来罗魏五,在潘罗支和绿胜的帮助下,也击败宋军,转危为安。
李继迁准备歇息一阵,积蓄些力量,再攻城掠地。就在这时,李继迁接到赵保忠的来信。
赵保忠本以不能钳制部众,被众人逼迫的走投无路,才愤而入宋。这次衔命归来,越发被众人瞧不起。回到夏州之后,他先召集夏州知州安守中来见。原夏州知州尹宪,因曹光实兵败身亡,被朝廷革职查办,由安守中继任。安守中到任,新官上任三把火,曾率三万之众去王亭镇,征剿平夏军。时平夏军一万人,是庄浪鬼二所部。
鬼二一阵便将安守中击溃,追到夏州城门,才被守城官兵用弓弩射退。
从此以后,安守中是一步也不敢离开夏州城。
接到李继捧归夏的消息,安守中很高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此后,头上有顶雷的人了。安守中承认赵保忠是顶雷上司,可不认他是顶头上司。
所以,赵保忠归来,他不但没有出城迎接,就连赵保忠通知他前来进见,他都带搭不理。
接到通知后,磨蹭到午后,才率领众官员前往节度使府,拜访赵保忠。
赵保忠这回回来,真想一振雄风大兴祖业。可一回到夏州心就凉了半截,衙门和府第虽然勉强给腾了出来,却早已经面目全非,再也没有那种“家”的感觉了。
按说,上官进衙,下面的官员,应当早早就来拜见站班,可自己打发人去请,还推三阻四,不肯爽快地来。真让他又气又恨,却又无可奈何。环顾四周,要兵没兵,要将没将,连个正儿八经摇扇舞舌的人都没有。
再三权衡,赵保忠决定设法笼络李继迁。于是,赵保忠写了一封信,命人送给李继迁。
李继迁对赵保忠,开始见众叔父欺凌他,对他很是同情。后来宋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括地夺马,他一声不吭,更不敢派兵相抗,李继迁对他失望。及至赵保忠一声不响地献地归宋,李继迁对他是又恨又怜。这会见他厚颜回到夏地,便开始厌烦蔑视他了。
所以,接到赵保忠的信,李继迁看也不看,就扔到火盆上烧了。
送信的是李氏的老管家房当十二,在李氏家族中效力三代了。
房当十二见李继迁把信烧了,便笑嘻嘻地又拿出一封信,笑道:“十八爷,月夫人早就料到十八爷不会看那封信,所以特地让七爷多备了几封。十八爷,按说,爷们的事,没有十二插嘴的份。可十二得说。十八爷,无论到甚时侯,这血总比水浓吧?打折的胳膊在袖子里,一家人怎地也比外人亲近。十八爷还是看看吧,看看七爷都写了些甚。再说了,还有月夫人的问侯和脸面,都在这信上装着呢。”
李继迁本不想看那无聊的信。他知道,信中无非是些叙别离套近乎、意图笼络之意,不用看也猜测八九不离十。可老管家房当十二一声声的十八爷,叫的他铁心震颤,浑身热腾腾。
他们这一代,李继筠排行老三,李继捧排行老七,他排行老十八。一听到十八爷几个字,使他不由地想起小时侯。他父亲去世后,族叔李克远执掌银州大权,每欲图谋他们的家产。是年轻的李继筠主持正义,危机时刻,把他们母子接到夏州加以保护,令他平安度过童年。
那段日子里,虽然族人中也时常小有磨擦,但在李克睿和李继筠的正确引导下,李氏一族是多么兴旺发达。大家和睦相处,亲密无间。哪知一转眼,一家人居然会四分五裂,反目成仇,相互残杀。真是造化弄人,再无虚枉。
想到这,李继迁叹息一声,接过信拆开,果然不出所料,尽是些论亲情述别离的话。于是,李继迁也写了一封云山雾罩不着边际的信,令房当十二带回。
此后,兄弟二人开始书信往来,时不时地还相互赠送些礼物。
这样过了两月,赵保忠上表朝廷,声言李继迁悔过自新,意欲归宋,请朝廷授予李继迁官职。宋朝当即下诏,以李继迁为银州刺使,充洛苑使,